沈宜嘉的心中没由来的一动,却有飞快收敛了飘飞的心思。
真是色令智昏!现在可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她在脑子里扇了自己两耳光,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向对方解释起了自己的动机。
实际上,沈宜嘉的动机比起利他,或许要说是利己更准确一些。
在现代的大都市中摸爬滚打到了这些年,她似乎也渐渐变得冷漠,面对陌生人的第一次接触时,往往下意识地便会采取防御性的姿态。
可是每次,当自己拒绝了别人的求助,哪怕只是拒绝了路边陌生人递来的传单后,她的心中会为自己的冷漠自责许久。
“什么罗马人,赛里斯人,大家不都是人吗,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又何分彼此?
何况这一次,事关数万人的性命,若是让我什么都不做的袖手旁观,即便当一切结束,我安然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只怕一想起这件事,我就会懊悔万分。
以其如此,倒不如趁着还有机会挽回,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并不是为了庞贝着想,我只是想求个心安而已。安东尼奥将军,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
沈宜嘉朝着对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旋即沉默了下来。
可坐在一旁的男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计时·第59小时
“不,您并不自私……”安东尼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目光灼灼,凝视着沈宜嘉,眼中有一些异样的情绪在闪烁。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沈宜嘉的心没由来的加快了几分。沉默似乎不再尴尬,竟然透出了些许的安宁。
可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宜嘉在心中告诫自己。她收敛心神,似乎一定要从安东尼奥的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您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吗?我发誓,我会在你认为可靠的地方,一直待到这件事结束为止!”
谁知安东尼奥闻言,却忽然站起了身,在沈宜嘉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向沈宜嘉发出了邀请。
“女士,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您与我一同前往花园散步?房间里似乎有些闷……”
说到这他忽然声音一顿,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接着说道:“我认为室外的晚风有助于我们保持清醒的认知,也有益于我们接下来的谈话。”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方愿意与自己就这件事情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了呢?沈宜嘉的心头一喜,也站了起来。
“您说的不错,我也有同感。”她笑着附和,脚步迫不及待地迈向了屋外。
安东尼奥的书房距离庭院并不远,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便已经漫步在了洒满月光的庭院中。
虽已是月末,空中的月亮并不圆满,可光线却依旧明亮。即便不需要烛火的照明,脚下的白色大理石小径也已经清晰可辨。
两人肩并着肩,踱步在一片的郁郁葱葱中,不见半分秋日已至的萧索。
“女士,明日我打算让家中的奴隶整理好书房中重要的书籍与文件,将它们送往安全的地方的。”在一片星光中,安东尼奥忽然开了口。
“那其他的家当呢?你不打算举家迁移过去吗?在你们这里,这些奴隶应该也算是你们的私人财产吧?!”沈宜嘉却不由瞪大了双眼,有些诧异地看向安东尼奥。
怎么会有人明知大难将至,却对于自己的损失毫不在意?沈宜嘉自然不屑于这种将人是为奴隶的奴隶主心态,可是此时面对眼前的男人,这或许是唯一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还是说……您其实并不十分相信我说的话?“沈宜嘉的神色一紧,小声猜测道。
但很快,她便否认了自己的想要,低声的喃喃自语着:”不……若是如此,您就不会在明日命令军队离开庞贝去执行任务了。”
“军队外出执行军务,这件事稀松平常,并不会引起旁人的猜疑。可若是我的府邸里忽然出现大规模的搬迁,流言势必会在一日之内传遍整个庞贝城,这会令我的家族蒙受名誉上的损失。”
安东尼奥听见了沈宜嘉的猜测,温声向她解释:“并非是我不相信您传达的预言,正是因为相信您的预言,我才会做出如此的安排。”
“这件事为何会损害您的名誉呢?趋吉避凶,这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好羞耻的?”沈宜嘉闻言却大惑不解,何况,他还命人将宅邸里的藏书和文件先行运走,这难道不是欲盖弥彰吗?
“若是寻常贵族,自然无碍。人们只会笑话他们胆小,只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流言’便拖家带口的逃离庞贝。可我是帝国的将军,军人,本不该为这样的‘流言’所动摇。”安东尼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归根到底,症结似乎依旧出在,说出这个预言的人是自己,而非此时正安睡在阿波罗神庙里的大祭司。
沈宜嘉有些黯然,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这些奴隶就该为了安东尼奥的面子,而留在庞贝,妄送了性命吗?
她猛然间想起了少女们如银铃般悦耳的灵动笑声,一股愤怒没由来得在她的心头燃起。
“将军,您明天打算如何去说服庞贝的行政官员和祭司呢?您似乎并不打算供出我来。”因为心中怀着怨怼,说出来的话语里,便不由带上了些许的讥讽。
安东尼奥挑眉,不明白眼前的女子缘何忽然间恼怒,自己的话哪里得罪了她?
他的目光带着狐惑地望了过来,嘴里却兀自回答着她的话:“我确实不打算将这个预言归到您的身上,我担心您会被认为是女巫而收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