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一样吗?”安东尼奥语气轻松地反问,在气氛凝重的夜色下,忽然激起一阵窃窃地笑声。
但这显然彻底激怒了卡斯托尔,他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尖利,语气也变得歇斯底里了起来:
“您质问我的忠诚?我卡斯托尔侍奉陛下十余载,日夜不敢懈怠,岂是您这拥兵自重的边将所能质疑的?您当真以为自己在军中声望卓著,就能凌驾于皇权之上吗?!”
他的话只惹来了安东尼奥的一声冷笑,他的身躯也从一开始的紧绷渐渐变得松弛了下来,看来局势渐渐落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我从不需依仗军功自诩,罗马的荣耀既是我的荣耀。倒是你,卡斯托尔,失去了奥古斯都的宠幸,你还剩什么呢?
除了向只狗一样,在奥古斯都的面前扮演小丑,摇尾乞怜,你还会些什么呢?除了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排除异己,陷害忠臣之外,你又为帝国做过什么呢?”
这样的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让卡斯托尔因为气急而微微颤抖着,也让他那本就单薄瘦弱的身躯,在夜风中,显得越发摇摇欲坠了起来。
倒计时·第5小时
安东尼奥的诘问仿佛一把利刃般,狠狠地刺中了卡斯托尔的痛处,那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
他是一个宦官,一个无根之人,只能依靠奥古斯都的宠幸而活。
他知道,即便他此时手握着财富与权力,但如安东尼乌斯这样真正的元老院贵族,仍打从心底看不起他。
他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情绪因为愤怒而失控,声音也变得越发尖锐刺耳。
他不再装腔作势,动作浮夸而造作,也不再刻意模仿贵族们那些文雅却拗口的言辞,而是用他那自出生地学来的略显粗鄙的乡间方言大声怒吼道:
“住口!你这个傲慢地贵族!你以为出身将门就能轻视他人为帝国的付出吗?我卡斯托尔虽非战士,但对奥古斯都的忠心天地可鉴!
而你——!”他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将手指向了安东尼奥,修剪精致的指甲几乎就要所到青年结实的胸膛:“元老院与你的副将克劳狄乌斯的通信此时就在我的手里,你竟还在这里蛊惑军心!?”
他说得言之凿凿,让周围的士兵们不安地交换了彼此的眼神。可显然,卡斯托尔的话并未能完全打消他们对于安东尼奥的爱戴和尊敬。
只是皇命如山,军人的天职让他们陷入了两难。
可安东尼奥和沈宜嘉将卡斯托尔的话听在耳中,脸色却是一变。昆图斯的谋划此时在场的人中,再没有人比他们两更加了解。
安东尼奥的神色一暗,他当然无意问鼎王座。可是卡斯托尔既然知道了昆图斯的事情,那么,这个佞臣便再也留不得了。
他动了杀心。
沈宜嘉有些担忧地望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年,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可那微微绷紧的背部肌肉也昭示着他实际上并不轻松的心情。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宫廷阴谋对于她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远得像是只会存在于电视剧里的,编剧导演们杜撰出来的悬浮剧情。
可是最真实的宫廷和权利斗争,如此真实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并且正与她所爱的青年息息相关,
甚至,这可能影响着他们的生死和未来命运的走向。
她再也无法只做一个看热闹的观众,她的心被场上对峙的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所牵动,上上下下,沉沉浮浮,难得平静。
“卡斯托尔,你若是有证据,大可以拿起来让我,让在场的士兵们都好好的看一看。而不是遮遮掩掩地,藏在某个地方。
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奥古斯都真的怀疑我有心谋反,那么此时到来的绝不会只是这样一小队禁卫军。
第五军团可是帝国的精锐和骄傲,更是我一手培植的嫡系,我若是真有心谋反,你以为仅凭这么点人,就能让我束手就擒吗?”
安东尼奥似乎不动声色,语气也依然坚如磐石,若非沈宜嘉站在他的身后,恐怕也会以为他丝毫也没有受到这些关于昆图斯指控的影响。
而他的话似乎很好的说服了在场的士兵们,沈宜嘉看到夜色中,有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很显然,奥古斯都不过是听见了有关于我的,克劳狄乌斯的不利传言,命令你来传召我前往罗马解释此事而已。我的奥古斯都之间的信任,并不是你可以破坏的。”
卡斯托尔却似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言论一般,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忽然自怀中抽出一卷羊皮纸在手中挥舞:“证据?这就是你要的证据,安东尼奥乌斯!
这里白纸黑字记录着克劳狄乌斯的密谋!你亲爱的副将不仅与元老院中的叛党往来,还暗中调动军团……”
可他还未说完,安东尼奥便提高声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调动军团?是的,是我命令克劳狄乌斯调动了第三军团前往坎帕尼亚边境。但这是为了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远征……”
说到这,安东尼奥忽然顿了顿,忽然语气轻蔑的讥讽道:“当然,这是经过奥古斯古授权的调令,而你,一个弄臣,无足轻重的小丑,自然是没有资格了解的。
还有,我需要提醒你,卡斯托尔。我们罗马人辩论,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关于美德的对话。
而你,一个即非男孩,亦非男人的存在,还是去打理陛下的卧室吧,那里才是你的’战场‘。”
沈宜嘉诧异于安东尼奥的态度,他对于这个名叫卡斯托尔的男人似乎已不再是蔑视,而是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