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遵心头一凛,这道命令看似荒唐,实则歹毒至极。
军中将士多是粗人,谁会去记那劳什子的宫廷乐曲?
除非早己演练多日。
他当即抱拳,沉声领命:“末将遵旨!”
亥时初刻,洛阳西巷的黑暗中,仿佛有鬼影在蠕动。
成济身披禁军铠甲,腰佩鱼符,领着五十名精锐亲兵,悄无声息地向西阙门逼近。
夜风裹挟着尘土掠过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每个人的心跳都如战鼓擂动,撞击着胸腔,连呼吸都压得极低,唯恐惊动潜伏的猎手。
“站住!口令!”城楼上传来守将的例行喝问,声音穿透寒夜,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建始。”成济压低声音,沉稳作答。
城楼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核对。
随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却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问题:“何曲可证身份?”
成济瞬间愣住了。
什么曲?
情报里从未提及还有这一条规矩!
他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事情有变。
身后的副将见他迟疑,情急之下,想起白日常听教坊司乐人哼唱,便扯着嗓子,勉强唱道:“龙腾虎跃……卫我皇……”那声音不仅五音不全,尾音颤抖如风中残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滑稽。
“哈哈哈……”城楼上爆发出压抑的哄笑,随即戛然而止。
胡遵的身影出现在垛口,他手中高举着一面黄铜打造的兵符,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冷光。
他厉声喝道:“弓箭手,上弦!”
“唰唰唰!”话音未落,城楼之上火把齐燃,瞬间亮如白昼。
数百名弓箭手引弓待发,密密麻麻的箭头闪烁着死亡的寒芒,牢牢锁定了下方的五十一人。
成济又惊又怒,知道己然败露,他拔出环首刀,怒吼道:“我乃大将军麾下校尉成济!奉大将军令入宫问安,尔等竟敢阻拦,是想造反吗?!”
“奉大将军令?”胡遵冷笑一声,声震西野,“我只奉陛下令!陛下有旨:凡不谙宫乐者,皆为图谋不轨之奸细!放箭!”
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成济挥舞着环首刀,拨开第一波箭雨,怒吼着下令冲锋。
他一马当先,生生劈开了第一道木制栅栏,左肩却被一支突如其来的冷箭贯穿,剧痛钻心,鲜血顺着铠甲缝隙汩汩流出,浸透内袍,黏腻温热。
他咬紧牙关,不退反进,眼看就要冲到宫门之下,身后却突然传来连绵不绝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