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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粮仓之争（第2页）

林缚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知道，这声“千岁”喊得太扎眼，尤其是在黄揆怨毒的目光里，简首像在火上浇油。他连忙转身安抚百姓：“都是头领的恩典，快领粮去吧。”

分粮的队伍很快排了起来。破阵营的弟兄们拿着账本，按人头清点，孙二特意让老弱妇孺排在前面，还嘱咐伙夫烧了热粥，让孩子们先垫垫肚子。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妇人捧着粥碗，突然朝着林缚的方向跪下，眼泪混着粥水往下流：“多谢林将军……您是活菩萨啊……”

林缚的心里沉甸甸的。他扶起妇人，看着那些渐渐舒展的眉头，突然觉得后背的伤没那么疼了。

而此时的黄揆，正站在粮仓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张彪被拖下去时，嘴里还在喊“统领救我”，那声音像针，扎得他耳膜生疼。他看着林缚在百姓中穿梭的身影，又看了看空地上“赈济处”的木牌，突然朝着身边的亲信低语：“去查查，那些领粮的百姓里，有没有漏网的唐军细作。”

亲信愣了一下：“统领的意思是……”

“蠢货。”黄揆的声音压得极低，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让他们‘不小心’冲撞赈济处，再‘搜出’唐军的腰牌……到时候，我看这活菩萨还怎么当。”

夕阳西下时，粮仓前的炊烟袅袅升起。百姓们捧着热气腾腾的粟米，在空地上搭起了临时的灶台，孩子们的嬉笑声震得粮仓的窗户纸沙沙作响。林缚站在城楼上，看着这幅久违的安宁景象，手里的账本上，各营领粮的记录清清楚楚，连黄邺都忍不住赞叹：“你这账本，比唐军的还要细致。”

“只是不想再有人饿肚子。”林缚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淮河，那里的船队正往泗水城运粮，帆影在暮色里像群归巢的鸟。

突然，粮仓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孙二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将军，出事了！黄统领的人说，在领粮的百姓里搜出了唐军的腰牌，还说……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细作！”

林缚的心猛地一沉。他转身往粮仓跑，后背的伤扯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却比不过心里那股刺骨的寒意——黄揆果然动手了。

暮色渐浓，粮仓前的空地上，几个百姓被按在地上，黄揆正拿着块腰牌，对着黄巢大声嚷嚷：“头领您看！这就是林缚放进来的‘良民’！我看他就是故意引唐军细作进来，想毁了咱们的粮仓！”

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却没人敢说话。

林缚拨开人群，目光落在那块腰牌上——边缘的漆都没掉，显然是新做的假货。他突然笑了，指着腰牌上的刻字：“黄统领怕是被骗了。这腰牌上的‘寿州卫’三个字，用的是长安的刻法，本地唐军的腰牌，‘卫’字最后一笔是带钩的。”

黄巢接过腰牌看了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黄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还想争辩，却被黄巢一脚踹翻在地：“滚！再敢挑拨离间，本王卸了你的胳膊！”

黄揆连滚带爬地退开，路过林缚身边时，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恨不得当场将他碎尸万段。

林缚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到那些被按倒的百姓面前，亲手解开他们的绳索：“没事了，都去领粮吧。”

百姓们对着他连连磕头，哭声里混着感激的话语。

黄巢看着这一幕，突然拍了拍林缚的肩膀：“做得好。军纪就该这么整，民心也该这么收。”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只是这江淮的水，比你想的还要深。”

林缚望着黄揆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场粮仓之争，远没有结束。黄揆的账，己经牢牢记在了他的头上，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

但他不后悔。

看着百姓们捧着粮食回家的背影，听着孩子们在空地上唱的新编歌谣：“林将军，开粮仓，百姓不再饿肚肠……”他突然觉得，就算前路布满荆棘，也值得闯一闯。

夜色渐深，寿州城的粮仓前还亮着几盏灯。那是破阵营的弟兄们在看守剩余的粮食，灯光下，他们的影子投在麻袋上，像群守护希望的卫士。而远处的黑暗里，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片光亮，等待着反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