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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功过谁论（第2页）

红线没理他，径首走到粮车旁，随手打开一袋粮食，抓起一把放在鼻尖轻嗅，又捻起几粒放在嘴里咀嚼。片刻后，她走到被押解的唐军俘虏旁，翻看他们的眼皮，又摸了摸脉搏，眉头渐渐舒展。

“粮食没有问题。”红线转过身，声音清亮，“俘虏只是吸入少量迷烟，气血有些紊乱，并无中毒迹象，休养几日便可恢复。”

黄揆的脸色变了变：“红线头领怎么知道……”

“我略通医理。”红线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剑，“黄小将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这三百石粮食，能救活多少弟兄？能让多少家庭不至于饿死？你在这里纠结烟雾是不是毒物，拘泥小节，难道不怕寒了将士之心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入水中，在人群里激起层层涟漪。

“红线头领说得对！”

“我们快饿死了，哪管什么烟雾毒物！”

“就是！黄小将军要是不想要，给我们好了！”

附和声越来越多，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士兵也开始支持红线。黄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红线身后那些女兵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周围群情激愤的士兵，终于意识到自己讨不到好。

“既然红线头领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信得过。”黄揆强装大度，却狠狠瞪了林缚一眼，“但这烟雾之事，终究不妥。下不为例！”说完，他一挥袖子，悻悻地带着亲兵走了。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军需官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打圆场：“红线头领说得是！王五队立了大功，理应嘉奖！王五，你从队正升为都头，统领三队人马！”

“谢大人！”王五抱拳谢恩，却悄悄碰了碰林缚的胳膊。

军需官的目光落在林缚身上，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些忌惮黄揆的态度。红线突然开口：“林缚年纪虽轻，却有勇有谋，那烟雾之计更是精妙，依我看，可破格擢升为队正，统领一队人马。”

“这……”军需官有些为难。

“怎么？红线头领的话，不好使吗？”红线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

“不敢！不敢！”军需官连忙点头，“林缚听令！现擢升你为队正，即刻起统领第三队，负责营地东侧的防务！”

“谢大人！”林缚抱拳，声音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这个队正之位，是红线硬生生给他争来的，也意味着他彻底站到了黄揆的对立面。

庆功宴在傍晚举行。

王五队的营帐外摆满了酒肉，营地里的士兵们纷纷前来道贺。赵大被灌得酩酊大醉，抱着长戟傻笑；孙二忙着给各位头领敬酒，油滑的本性暴露无遗；李三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擦拭着弓箭，偶尔举杯与林缚示意。

王五拉着林缚的手，喝了杯酒，感慨道：“你小子，算是熬出头了。以后就是队正了，可得好好干，别辜负了红线头领的好意。”

林缚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知道，擢升只是开始，黄揆绝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宴席进行到一半，一个女兵突然来找林缚，说是红线有请。

林缚跟着女兵来到女营，红线正在帐外喂马。那匹黑马见到她，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心。夕阳落在她身上，红衣被染成金红色，像团燃烧的火焰。

“来了。”红线转过身，递给她一碗酒，“恭喜你，队正大人。”

“多谢头领相助。”林缚接过酒碗，语气真诚，“若无头领，林缚断无今日。”

“我不是帮你。”红线摇头，目光望向远处的红旗，“我是帮义军，帮那些快饿死的弟兄。”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黄揆心胸狭隘，你以后要多加小心。他是黄巢的侄子，不是我们能轻易抗衡的。”

林缚的心一暖，原来她早就看穿了其中的凶险。他举起酒碗：“林缚明白，定不负头领所望。”

红线看着他，突然笑了，像冰雪初融：“别叫我头领了，在外面叫我红线就行。”她翻身上马，黑马扬蹄嘶鸣，“好好练兵，下次见面，我希望看到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而不是只会用计谋的软脚虾。”

话音未落，她己策马远去，红衣在暮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道流动的霞光。

林缚站在原地，握着酒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营地里的欢呼声还在继续，酒香肉香弥漫，却掩盖不住暗流涌动。

他知道，从成为队正的这一刻起，他的战场不再仅仅是浅滩和峡谷，更是这起义军大营里的人心与权谋。黄揆的刁难，红线的支持，高层的博弈，都将成为他必须面对的考验。

但他不怕。

怀里的粟饼还在，郭嘉和戏志才的手札还在，王五队的弟兄们还在，红线的提点也还在。这些都是他的底气，是他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的基石。

夜色渐深，林缚回到自己的新营帐。帐外的亲兵己经就位，都是些经历过浅滩之战的老兵，眼神里带着对他的信服。他铺开新领的地图，手指划过营地东侧的防务区，目光坚定。

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但眼下的路，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边缘的一个小点上，那里是黄揆的营帐所在地。林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