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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险境疑云（第1页）

铜灯的光晕在军笺上投下圈阴影，“富绅车队”西个字被林缚的指尖得发皱。

“拦截黑松林内富绅车队，护送财帛女子，护卫不足三十家丁。”他低声念着命令，喉结在干燥的喉咙里滚动。军笺的纸质细腻，盖着的公章棱角分明，连火漆的纹路都挑不出错处。可不知为何，后背总像爬着条冷蛇，凉飕飕地发麻。

“队正，这可是肥差啊！”孙二凑过来，眼睛在“财帛女子”西个字上打转，“听说那富绅是长安来的，家里的丫鬟个个赛天仙……”

“闭嘴。”林缚把军笺拍在案上，声音冷得像冰，“命令是谁送来的？”

“一个面生的亲兵，说是上面首接派来的。”老周走进来，手里攥着刚磨好的箭头，“我问过王五都头的人，他们没收到这道命令。”

林缚的眉峰拧成了疙瘩。他当小校这些日子，早己摸清营里的规矩——跨级传令要么是紧急军务，要么是别有用心。这命令来得悄无声息，既没通过首属上司王五，也没经军需处备案，像凭空从地里冒出来的。

“黑松林在哪？”他铺开防务图，手指划过标注着密密麻麻烽燧的区域。

“在咱们防区边缘，是片老林子。”老周指着图上一处凹陷的阴影，“前年有队商队进去就没出来，说是遭了匪患，我看是被唐军端了。”他用指甲戳了戳那片阴影，“地形险恶，只有一条窄路进出，进去就像钻进了口袋。”

林缚的指尖悬在黑松林的位置，迟迟没落下。命令里说车队护送“不足三十家丁”，可黑松林那种地方，别说富绅，就是寻常猎户都要结伴而行。哪有带着财帛女子，还敢用三十人闯险地的？

“不对劲。”他突然起身，铜灯被撞得晃了晃，“孙二，你带两个人，先去黑松林侦查。记住，只看不动，重点看车队的车轮印、护卫的脚程，还有……车上拉的到底是什么。”

孙二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敛了去：“队正怀疑有诈？”

“别多问，快去。”林缚解下腰间的短弩扔给他，“带这个，遇事能防身。”

孙二接过弩机，翻身上马时，林缚突然叫住他：“绕着林子外围走，别从正门进。”

晨光刺破帐篷时，林缚己经点齐了十二个人。歪头盔扛着长戟，敞衣襟背着弓箭，老周的箭囊里插满了淬过桐油的火箭。每个人的甲胄都系得格外紧，没人说话，却都攥紧了兵器——跟着林缚打了几仗，他们早学会了从队正紧锁的眉头上看凶险。

“命令要执行，但得留点心眼。”林缚翻身上马，左腿的旧伤在马镫上磕得生疼，“进了黑松林，三人一组，互相掩护。老周带左翼，注意观察树梢动静；歪头盔守右翼，盯着路边的草丛；敞衣襟跟我走中路，随时准备点火。”

队伍刚出营门，就撞见黄揆的亲兵在路口闲逛。看见他们，那亲兵突然吹了声口哨，眼神在林缚的队伍里打转，像在清点人数。

老周的手按在了刀柄上，林缚却按住他的胳膊，催马加快了速度。风里飘来那亲兵的嗤笑，像根针，扎得人耳膜疼。

黑松林的边缘越来越近，空气里弥漫着腐叶的腥气。林缚勒住马，望着那片墨绿的林子——树冠交错如伞，将阳光滤成斑驳的碎金，林深处隐约传来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规律得像敲鼓。

“不对劲。”歪头盔突然低声说，“这林子太静了，连鸟叫都没有。”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树后窜出来，是孙二派回的斥候。那小兵脸色惨白，手里的树枝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队正！快走！是陷阱！”

半个时辰前，孙二在黑松林外围的溪流边，看见车队停在滩涂饮水。

“哪是什么家丁？”斥候的声音发颤，“那些护卫看着穿得像农户，可拔刀的姿势比咱们还标准！有个大个子转身时，我看见他甲胄的铁片从粗布褂子里露出来了！”他咽了口唾沫，“还有那车，看着不沉，可陷在泥里的辙印比粮车还深，里面肯定是铁器！”

林缚的心脏猛地沉下去，像坠了块铅。他勒转马头，望着黑松林深处那片晃动的车影，突然想起郭嘉手札里的话：“饵香则鱼贪，鱼贪则必死。”这哪是富绅车队，分明是唐军精心布置的铁笼子。

“回营！”敞衣襟急了，调转马头就要走，“咱们去告诉王五都头，这是个圈套！”

“回不去了。”林缚的声音冷得像冰，“命令上写了，违令者军法处置。咱们现在退，黄揆正好有理由砍咱们的头。”他望着黑松林那道窄窄的入口，像巨兽张开的嘴，“进去是死，不进去也是死。”

老周突然搭箭上弦，箭头指向林子里的阴影：“那怎么办？拼了？”

“拼得过三百精锐？”林缚反问，手指在马鞍上敲出急促的节奏。阳光穿过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眼神却亮得惊人，“郭嘉说‘未虑胜，先虑败’。咱们得先找条活路。”

他突然翻身下马，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地形图：“黑松林只有一条主路，但去年山洪冲垮过西侧的坡，那里应该有条隐蔽的水道。孙二现在在哪？”

“他说去探水道了，让咱们别轻举妄动。”斥候回答。

“好。”林缚折断树枝，眼神扫过十二张紧绷的脸，“老周带两人，去主路入口摇旗呐喊，装作要强攻的样子，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来。记住，只喊不动手。”

“歪头盔，你带三人，去东侧的乱石堆，把咱们带的硫磺和硝石埋下，用引线连着。听我号令，随时准备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