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弟兄们兴奋地散去,只有老周留了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林缚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军,冲阵营虽是亲军,却也是龙潭虎穴。”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听说里面的弟兄,都是黄巢的心腹,个个眼高于顶。而且……黄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林缚望着冲阵营的方向,那里的营帐比别处更整齐,巡逻的亲兵甲胄鲜亮,步伐一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但这是命令,不能违抗。”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未必是坏事。”
至少,离权力中心越近,越能看清黄巢的真实面目,也越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郭嘉手札里教他的生存之道——与其在边缘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走进漩涡中心。
半个时辰后,破阵营的弟兄们搬进了冲阵营的营区。新分配的营帐比之前宽敞,配备的兵器也更精良,但周围投来的目光却充满了审视和敌意。
“那就是林缚?听说用阴招拿下了青石坞?”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真刀真枪未必是咱们的对手。”
“看他细皮嫩肉的,怕是熬不过冲阵营的训练。”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弟兄们心上,孙二忍不住就要上前理论,被林缚一把拉住:“别冲动。实力不是靠嘴说的。”
他知道,想要在冲阵营立足,光靠黄巢的任命状远远不够,必须拿出真本事。
当晚,冲阵营的队正就来了。那是个满脸刀疤的壮汉,名叫秦武,据说是黄巢起义时就跟着的老弟兄,一身武艺在营里罕逢敌手。
“新来的?”秦武抱着胳膊,斜眼看着林缚,“听说你很会用些旁门左道?”
“只是些保命的法子。”林缚平静回应。
“在冲阵营,保命靠的是手里的刀。”秦武猛地拔出刀,刀光映在林缚脸上,“明天卯时集合,要是跟不上训练,就趁早滚回你的破阵营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刀鞘重重撞在帐门上,发出示威般的声响。
孙二气得攥紧了拳头:“这秦武太嚣张了!”
“他说得对。”林缚却笑了,“在冲阵营,实力才是硬道理。”他看向弟兄们,“明天卯时,让他们看看,咱们破阵营的弟兄,不是孬种!”
夜色渐深,冲阵营的营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的脚步声在帐外回荡。林缚坐在帐内,借着烛光翻看郭嘉手札,里面关于“权谋”的章节被他反复,竹片都泛了油光。
他想起黄巢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想起他说的“舍身忘死,心无旁骛”,突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欣赏自己的才华,却也忌惮自己的心思。那半块粟饼代表的“小心思”,在黄巢眼里或许是隐患,必须磨掉。
“磨掉吗?”林缚摸出怀里的粟饼,借着烛光轻轻擦拭。饼上的霉斑又多了几处,却依旧带着妹妹的温度。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秦武那样,成为黄巢手里纯粹的刀。但他可以让这把刀更锋利,既能保护自己和弟兄,也能在必要时,划出属于自己的轨迹。
窗外的月光透过帐缝照进来,落在冲阵营的旗帜上。“冲天”两个字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像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无数人投身其中。
林缚将粟饼重新藏好,吹熄了烛火。明天,将是他在冲阵营的第一天,也是他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迈出的新一步。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带着弟兄们的信任,带着妹妹的期盼,带着那两卷手札里的智慧,在黄巢的“鹰目”注视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夜色深沉,冲阵营的营区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梦呓和鼾声,交织成一曲属于乱世的歌谣。而林缚的心里,却早己做好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