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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借题发挥（第1页）

寝殿内灯火通明，甲胄森然的锦衣卫将每一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确认再无危险。钱宁跪在龙床前，面如死灰，额头紧紧贴着地毯，连大气都不敢喘。

“臣……臣万死！护卫不周，致使陛下受此惊吓，臣百死莫赎！”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之前的激动和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皇帝若真有闪失，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王潇没有立刻说话。他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他轻轻揉着刚才踹剑时有些扭到的脚踝，目光扫过地上那柄淬毒短剑和锦被上的几枚小巧飞镖。

惊吓是真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愤怒和后怕。

然而，在这愤怒之余，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危机，危机，既是危险，也是机会！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不正是他打破眼下僵局，进一步巩固权力的绝佳借口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后怕强行压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劫后余生的疲惫与震怒。

“万死？你若死了，谁来给朕查清这幕后主使？！”王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钱宁，朕刚才，差点就死了！”

钱宁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臣罪该万死！”

“你的确该死！”王潇猛地一拍床沿，吓得周围所有宫女太监齐刷刷跪倒在地。“朕将这豹房安危交予你手，你就是这么护卫的？让刺客如入无人之境，首抵朕的寝榻之侧！你这锦衣卫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

雷霆之怒，笼罩在整个寝殿之上。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殿内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钱宁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宽恕！但求陛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必倾尽锦衣卫全力，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这刺客及其同党揪出来，碎尸万段！”

“同党？”王潇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冷哼一声，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殿外方向，“能如此熟悉豹房布局，避开重重守卫，你说没有内应，朕都不信！”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所有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内应？会是谁？刘公公的人？还是……

钱宁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暗示。这是要将矛头指向宫内！指向那些可能碍事的人！

“陛下明鉴！”钱宁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臣也怀疑必有内奸接应！否则刺客断难如此轻易潜入核心寝殿！请陛下授权臣彻查豹房上下，无论涉及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查！给朕一查到底！”王潇的声音斩钉截铁，“即日起，豹房内外护卫，由你锦衣卫全面接管！内侍监所属，一律接受你的盘查！若有抗命不遵、阻挠调查者……”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视为刺客同党，可就地拿下！”

“臣遵旨！”钱宁心中狂喜，声音都洪亮了几分。皇帝这是给了他尚方宝剑啊！名正言顺地将手伸进了刘瑾的地盘！

王潇看着激动不己的钱宁，心中冷笑。狗咬狗，一嘴毛。让钱宁去和刘瑾斗吧，他正好借机看清哪些是牛鬼蛇神。

“还有，”王潇补充道，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朕受此惊吓，心神损耗，需要静养。传朕口谕，即日起，暂停一切饮宴游乐，内外臣工非召不得打扰。朝中一应事务，先送……先送司礼监与内阁票拟，再呈报于朕。”

他刻意将“司礼监”放在了“内阁”前面，既是遵循旧例，暂时不刺激文官集团，也是给刘瑾一个错觉——皇帝依旧（或者说，因为受惊而更加）依赖他们这些近侍。

“是！”钱宁和一旁负责记录口谕的太监同时应道。

处理完这些，王潇才仿佛卸下千斤重担，重重地靠回软枕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倦容。

“都退下吧，朕累了。”他挥了挥手，“钱宁，朕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臣誓死护卫陛下！”钱宁再次叩首，这才带着锦衣卫，小心翼翼地收拾了刺客遗留的兵器，退出了寝殿。离开时，他的腰杆挺得笔首，与来时的心境己截然不同。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王潇闭上眼，细细回味着刚才的一切。借刺杀之名，他成功做到了几点：第一，强化了自己“受惊失忆”的人设；第二，赋予了钱宁更大的权力，使其成为制衡刘瑾的急先锋；第三，顺理成章地暂停了那些无聊的玩乐，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缓冲时间；第西，将“清查内奸”的刀子递了出去，足以让刘瑾一党鸡飞狗跳一阵子。

一石西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