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借琉璃与补贴军饷放出的风声,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迅速扩散,冲击着朝堂各方势力的神经。
最先坐不住的,果然是刘瑾。
司礼监值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刘瑾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张永和几个心腹太监垂手侍立,连呼吸都放轻了。
“补贴军饷?充实内帑?”刘瑾阴恻恻地笑了,声音如同夜枭,“咱们这位陛下,落了一次水,脑子没淹坏,心思倒是活络了不少啊。这是要绕开户部,绕开咱家,首接把手伸向军队了?”
“干爹,此事非同小可!”张永急声道,“那些丘八最是现实,若真知道陛下有法子弄来钱粮,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咱们在军中的那几个……”
“慌什么!”刘瑾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震得跳起,“他朱厚照一个毛头小子,深居豹房,哪来的钱?靠那几个琉璃杯子?笑话!”
话虽如此,但他眼底的阴霾却挥之不去。皇帝近来的举动太反常了,失忆?静养?哪一样都透着古怪。还有那钱宁,近来气焰嚣张,借着清查豹房的名义,没少给他的人下绊子。
“去!”刘瑾眼中寒光一闪,“给咱家查!彻查!那琉璃到底从何而来?钱宁最近在干什么?还有,陛下身边,除了钱宁,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在暗中活动?哪怕是只苍蝇飞进飞出,咱家也要知道公母!”
“是!”张永等人连忙领命。
刘瑾的的反扑比王潇预想的更快,也更凶猛。
首先发难的是都察院的几个御史。他们联名上奏,弹劾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恃宠而骄,借清查之名,构陷忠良,扰乱宫禁”,要求皇帝严惩。
紧接着,户部那边也开始对苏家名下的产业进行各种“例行盘查”,税赋账目吹毛求疵,虽未首接查封,却也使得苏家生意大受影响,物流受阻。
更棘手的是,内行厂安插在刘瑾府外的暗哨回报,刘瑾近日频繁密会京营的几个将领,虽不知具体内容,但显然与皇帝放出的“补贴军饷”风声有关。
“老狐狸,反应够快的。”王潇看着钱宁呈上的密报,冷笑一声。这是典型的围魏救赵,打击他的羽翼(钱宁和苏家),同时拉拢军中势力,釜底抽薪。
“陛下,那几个御史不过是刘瑾的马前卒,弹劾之事,臣自有办法应对。”钱宁脸色铁青,显然压力巨大,“只是苏家那边……”
“苏家那边,暂时收缩,避其锋芒。琉璃工坊转入地下,核心工匠集中保护。”王潇果断下令,“至于京营将领……光画饼是不够的,得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沉吟片刻,对钱宁吩咐道:“你想办法,让那几个与刘瑾接触的将领知道,首批‘补贴’,将由朕之内帑首接拨付,不经过兵部、户部,更不经司礼监!数额……就按往年他们被克扣份额的双倍计算!但,有个条件——”
王潇目光锐利:“拿刘瑾这些年克扣军饷、卖官鬻爵的证据来换!谁先拿来,谁先得!”
钱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首接策反军方,与刘瑾彻底撕破脸了!
“陛下,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若逼得刘瑾狗急跳墙……”
“朕就是要他跳!”王潇语气森然,“他不动,朕如何名正言顺地除了这祸患?”
就在王潇与刘瑾的暗斗逐渐白热化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来人是徐妙锦。她依旧是一身素雅,气质清冷,但在那沉静的眼眸深处,却跳动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她是被王潇以“探讨格物”之名,秘密接入豹房的。
“陛下,”徐妙锦的声音带着些许急促,她甚至忘了行礼,首接呈上一个小巧的木盒,“您之前提及的,关于改进火铳击发方式的构想,民女……我,我似乎找到法子了!”
王潇心中一动,接过木盒打开。里面并非完整的火铳,而是一套精巧的金属构件,核心是一个弯曲的、带有夹片的钢条(燧石夹)和一个粗糙的打火镰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