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我看你往哪跑!”汉子狞笑着往回拽。
陈琅重重摔倒在地,下巴磕在青石板上,眼前一阵发黑。他能听到自己的短刀掉在地上的脆响,能感觉到汉子扑上来按住他的后背,膝盖顶在他的脊梁骨上,疼得他几乎晕厥。
“符姑娘,这事……还请恕我们不能从命。”为首的汉子喘着粗气,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此人牵涉重大,必须带回府衙。”
巷口的女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陈琅被重新捆上,这次用的是更粗的麻绳,勒得他骨头都疼。汉子特意将他的脸按在泥水里,像是在报复刚才的逃跑。
“带走!”
他被架起来时,最后看了一眼巷口——那女子己经重新戴上风帽,牵着黑马转身走进了更深的黑暗里,紫檀木匣子在马鞍上轻轻晃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为什么帮我?
这个疑问像根刺,扎在陈琅心头。
再次上路时,汉子们的脚步更快了,也更警惕了,连对话都省了。陈琅被蒙住了眼睛,只能靠听觉判断方向——走过三道石桥,穿过两条大街,最后闻到了一股霉味和铁锈味。
是开封府大牢的方向。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屎尿味、血腥味、霉味的浊气扑面而来,熏得陈琅胃里翻江倒海。蒙眼的黑布被扯掉,刺目的火把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新来的,进去!”
他被狠狠踹了一脚,踉跄着跌进一间牢房。冰冷的地面让他打了个寒颤,等适应了光线,他才看清这是间单人牢房,墙壁上布满了抓痕,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铁锁落下的声音像敲在心上。
陈琅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腕上的麻绳己经磨破了皮,渗出血珠。他望着狭小的气窗,外面是沉沉的夜色,连星光都看不到。
那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到底是谁?
她怎么知道自己接触过硝石?又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开口?若不是她拖延的那几秒,自己根本没机会跑到巷口。
还有那些人——明明是王朴的人,为何非要把他送进开封府大牢?
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盘旋,像九曲巷的拐角,绕得他头疼。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图纸还在,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潮。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上面的“猛油火柜”西个字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中闪着光。
不管是谁抓他,不管这牢饭要吃多久,他都必须活下去。
因为他手里,握着能掀翻棋盘的棋子。
陈琅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复盘从李家村到汴梁的每一步——王继勋、粮价、漕帮、硝石、猛油火柜、王朴、神秘女子……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总有一天能串成线。
牢房外传来狱卒走动的脚步声,火把的光晕在铁门上晃悠,映出他倔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