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钱之蚀
最后画了堆铜钱,大半打了叉:“劣钱掺铅锡,十文里有西文是假的。一石米,上月五百文,这月一千文——战国时就有‘劣币驱逐良币’,傻子才只会禁!”
空白处写下:“设‘平准仓’,劣钱熔了重铸,良钱按市价投放,每月调一次比价。就像后世央行调控汇率,简单得很!”
写到“猛油火柜”时,他突然停笔,耳尖动了——牢门外有脚步声,很轻,但瞒不过他在李家村练出的警觉。
三、狱底冰凉
“吱呀——”
牢门开了。王朴的素白麻袍扫过地面,带来一股檀香,却压不住他眼底的惊涛。这位后周第一智囊,目光刚落在“盐引”那部分,手指就猛地攥紧了。
“藩镇截留三成……”他声音发颤,突然回头对身后的文书道,“去查河北盐引账!看看是不是真的多报了三成损耗!”
文书刚应下,王朴的指尖又移到“隐户”那片田格。当看到“鱼鳞互证法”时,他突然踉跄一步,差点撞在墙上:“老夫上月奏请检田,陛下还说‘豪强勾结官吏,难查’……这法子,真能成?”
“能!”陈琅挺腰,“清河县的佃户,一听说王仁勋要垄断粮市,立马就来报信——百姓怕连坐,自然会盯着邻居!”
王朴没说话,目光最后落在“猛油火柜”的阀门上。当看到“旋七度,力增三成”时,他突然暴喝一声:“军器监的匠人试了五十次,才摸到点门道!你怎么算得这么准?!”
陈琅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来了!王朴终于要问这个了!
他攥紧拳头,声音却稳得很:“大人,清河县的铁匠打铁时,风门转半寸,火势就变。火器阀门不也一样?不过是算准了‘角度与压力’的数罢了。”
王朴死死盯着他,眼神像刀:“那盐引、隐户、恶钱呢?这些可不是铁匠能算的!”他步步紧逼,“你祖籍江南,家父是谁?启蒙先生是谁?说!”
陈琅喉结滚动,刚想编个理由,王朴突然冷笑:“别告诉我是什么‘家传算经’——能算出这些的,除非你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眼神里的怀疑像冰锥,首刺陈琅的心底。
牢里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声。陈琅知道,王朴己经起了杀心——这种“不合时宜”的才学,要么是栋梁,要么是妖孽。
就在这时,王朴突然转身,对文书道:“把这些都抄下来,快马送进宫!”又对狱卒道:“把他转到‘静心牢’,卸镣铐,加肉!”
他最后看了眼陈琅,眼神复杂得像团雾:“三日后,老夫带三司使来。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说清你的来历——不然,就算你是再造之臣,老夫也得先斩后奏!”
“斩后奏”三个字,像冰锥砸在陈琅心上。
牢门关上的刹那,他腿一软,瘫坐在地。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囚衣,可心里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了。
他知道,王朴的怀疑己经到了临界点。三日后,就是他和这位后周第一智囊的生死博弈——要么用五千年的智慧彻底征服他,要么……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