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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海棠落时客登门(第1页)

暮春的雨丝黏在鬓角,带着江南特有的温软。符清漪刚在校场练完刀,玄色劲袍的袖口沾着草屑,铁面具被她摘下来搁在廊下的石桌上,露出一张沾着薄汗的脸——平日里被面具遮住的下颌线泛着淡淡的粉,是少女被热气蒸出的晕红。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腰间的软鞭,指腹却只触到空荡荡的皮革环扣,这才想起晨起时将兵器送去重新缠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

她正低头用帕子擦汗,忽觉檐角的风铃声有些异样。那串由九枚青铜铃铛组成的风铃,此刻发出的声响杂乱无章,不似往日随风轻摇时的清脆。抬头时,楚无声己站在海棠树下,手里捏着个卷成细筒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后的海棠树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几片花瓣正顺着他肩头滑落,沾在湿透的衣襟上。

“是曹延禄的信。”楚无声的声音压得很低,雨丝打湿了他的青衫,“这小子在汴京驿馆待得坐不住,昨日借着买笔墨,绕去了赵普府附近,说看到赵光义从后门进去,手里还拎着个描金漆盒,看着像是……符家的样式。”他说话时,下意识地瞥了眼石桌上的铁面具,喉结动了动,似乎还有话没说出口。

符清漪擦汗的手顿住了。曹延禄——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的次子,去年被陈琅从灵州“请”来汴京当质子,明着是述职,实则是陈琅攥在手里的筹码。这少年性子跳脱,却最服陈琅,私下里一口一个“陈大哥”,此刻冒雨递信,必是发现了要紧事。她忽然想起三日前曹延禄偷溜进武卫局,神神秘秘地说在城郊看到赵光义的侍卫鬼鬼祟祟,当时只当是少年人爱冒险,没想到竟引出今日这番变故。

“他还说,”楚无声展开纸条,上面是曹延禄歪歪扭扭的字迹,“赵普送赵光义出门时,说了句‘符家姑娘的心意,还得看魏王的意思’。”纸张边缘还晕着深色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墨迹在潮湿中洇开,几个字变得模糊不清。

“啪”的一声,符清漪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石板,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有些抖。赵光义……那个在魏王寿宴上牵来西域良马、笑问“符将军可愿共乘”的殿前司判官,那个看她的眼神像鹰隼盯猎物的男人。记忆中,他递来缰绳时袖口掠过的龙涎香,此刻仿佛又萦绕在鼻尖,令人作呕。

雨突然密了些,打落的海棠花瓣贴在她的靴面上,粉得刺眼。一朵残花正巧落在她发间,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像是命运不祥的预兆。

“将军!”

武卫局的亲兵突然在院外喊了一声,带着些慌张。符清漪猛地站首,顺手戴上铁面具,面具扣合的瞬间,那点少女的慌乱己被她压回眼底深处:“什么事?”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硬,却在尾音处微微发颤。

“殿、殿前司的赵判官来了,说要……要向将军请教箭术。”亲兵气喘吁吁,发梢还滴着水,胸前的护甲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符清漪的手又按上了刀柄。她能感觉到掌心的冷汗浸透了皮革缠柄,想起父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刀剑无情,人心更甚”,此刻这句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校场的雨幕里,赵光义正把玩着一把牛角弓,身后的侍卫捧着个锦盒,打开时,十支雕翎箭躺在红绸里,箭尾竟系着符家特有的缠枝纹玉佩。这些玉佩本该是符家女眷的嫁妆,此刻却成了他人手中的筹码。

“符将军。”赵光义转过身,紫袍上的金线在雨里闪着光,“前日在魏王府,听闻将军箭术是代州一绝,光义特意寻了些好箭,想讨教一二。”他拿起一支箭,指尖划过那枚玉佩,“这缠枝纹,还是当年令尊镇守河西时,先帝御赐的样式——将军戴着,倒是合衬。”他说话时,目光如炬,仿佛要透过铁面具看穿她的心思。

这话里的试探像针尖,刺得符清漪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刚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湿漉漉的蓑衣气息。那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

“赵判官倒是清闲。”

陈琅走过来,手里还攥着本被雨水泡得发皱的账册,看见那些箭时,眉峰挑了挑。他自然认得那缠枝纹——符清漪的箭囊上就绣着同款纹样,是她母亲留的念想。他的目光扫过赵光义手中的箭,落在符清漪微微紧绷的肩线上,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赵光义脸上的笑淡了些:“陈总掌事也在?我与符将军谈箭术,总掌事也要插手?”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却难掩眼底的慌乱。

“不敢。”陈琅的目光落在符清漪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他知道是那枚“显德通宝”。他忽然笑了,从账册里抽出张纸,是殿前司上月押送军粮的回执,“只是刚查到,赵判官押送的河西军粮,比账上少了五石。与其在这射箭,不如先说说,那五石粮去哪了?”纸张在他指间微微晃动,上面的朱批红得刺眼。

赵光义的脸僵了。五石粮不算多,却是他故意扣下,想送给符府管事的“心意”,没想到陈琅连这个都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那里面还藏着给符清漪的另一封密信,此刻却像是块滚烫的烙铁。

“看来赵判官忙得很。”陈琅走上前,自然地往符清漪身边站了站,两人的肩膀隔着半尺,却像有无形的气场拢在一起,“清漪,我们去看新到的护漕甲胄,别耽误赵判官查粮。”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清漪”两个字,他喊得自然,符清漪的耳尖却倏地红了,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热度。她点点头,转身时,听见赵光义在身后冷笑:“陈总掌事倒是护得紧——只是不知,符将军愿不愿意被你护着?”那笑声在雨幕中回荡,带着几分阴鸷。

雨里的海棠花瓣落得更急了。走到廊下时,陈琅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过来:“刚从街口买的胡饼,还热着。”油纸包边缘微微,露出里面金黄的饼面,芝麻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符清漪接过,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像要烧起来。油纸包里飘出芝麻的香气,是她最爱吃的那种。恍惚间,她想起那年代州城墙上,陈琅也是这样在战火中给她递来一块胡饼,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味道。

“曹延禄那小子……”她低声道,声音还有点发紧,“不会出事吧?”她捏着油纸包的手指微微收紧,生怕里面的温度会消散。

“放心,”陈琅看着她被面具遮住的脸,忽然抬手,替她拂去鬓角的一片海棠花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我让楚无声去接他了,今晚在财算局吃晚饭——就我们三个。”他的手指停在她耳畔,感受着那细微的颤动。

符清漪猛地抬头,面具后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油纸包上,胡饼的热气混着海棠的香,在空气里缠成了团,甜得有些发腻。她忽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一首走下去。

远处,楚无声牵着曹延禄的手,正往这边走。少年看到符清漪手里的胡饼,咧嘴一笑:“陈大哥果然给符姐姐买了!我说她肯定爱吃这个!”他的声音清脆响亮,惊起了树上几只麻雀。

符清漪的脸更烫了,赶紧转过身去看校场,却听见身后陈琅低低的笑声,像石子投进了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檐角的风铃被风撞得叮铃响,像是在替她藏不住的心跳声打节拍。她偷偷瞥了眼陈琅的侧脸,看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心中满是欢喜与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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