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问题,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小满惊魂未定的心湖,激不起半点狡辩或周旋的涟漪。
她瘫坐在冰冷的床铺上,残留的恐惧让身体仍在微微发抖。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尚未完全散去,门板上清晰的撞痕和断裂的门栓,无一不在诉说着刚才那场袭击的真实与恐怖。
隐瞒?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个冷面官差刚刚才从那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手里救了她。虽然他用的方式蛮横得让人咋舌——首接把它“捅”没了。
她抬起头,对上陆昭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最初的纯粹怀疑,而是掺杂着审视、困惑,以及一种面对未知事物时必须弄个水落石出的执拗。
阿福在她旁边急得团团转,用气声疯狂输出:“哎呦喂!实话实说吧小姑奶奶!这爷们咱惹不起也骗不过啊!他都亲眼见着了……虽然见着的跟咱们不太一样……但好歹算是‘自己人’……呃,暂时算吧?”
小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还带着些许污浊气息的空气,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是‘饿死鬼’。”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但不再闪烁其词,“一种怨气很重、只知道吃的低级灵体…通常不会主动攻击活人,除非被更强大的东西驱使,或者…被特别浓郁的‘生气’和‘食物香气’吸引。”
她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陆昭的神色。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我天生能看见这些东西。”小满豁出去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刚才那几位‘客人’也是…它们只是来吃点东西,usually不会惹麻烦…但这个…”她又恐惧地看了一眼门口,“这个不一样,它是冲着…冲着我来的。”
她没敢说那可能和之前水鬼留下的水渍或者那截诡异的枯枝有关,这其中的联系太过模糊,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陆昭沉默地听着,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扫过狼藉的房间,最后落在自己刚刚用来“捅”散那无形之物的刀鞘上。他的指尖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一刻击中某种“实体”的轻微阻力和随后爆开的阴冷气息。
这完全违背了他二十多年来坚信不疑的常理。
但地上的撞痕、门栓的断裂、空气中残留的异样冰冷,以及眼前这个少女几乎要实质化的恐惧,都不是假的。
他办案多年,见过无数装神弄鬼之徒,但眼前的情形,截然不同。
“你说你能看见。”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下一次,‘它’再出现,指给我看。”
小满愣住了:“指、指给你看?可是…你看不见啊……”
“我看不见,”陆昭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但我的刀,能碰到。”
这句话说得平淡无奇,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自信和力量感,让小满和阿福同时缩了缩脖子。
物理超度,他是专业的。
小满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或许不是来抓她这个“怪胎”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用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
“官爷…您…不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或者…疯了?”她忍不住小声问道。
陆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确实有点问题,但不妨碍合作”。
“大理寺办案,只讲证据和结果。”他淡淡道,“眼下这几起命案,非比寻常。常规手段无效,便需非常之法。”
他走到桌边,用手指沾了点桌上尚未清理干净的、之前水鬼留下的水渍捻了捻,又看了看地上饿死鬼挣扎时留下的些许污迹。
“你所言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他站起身,重新看向小满,语气是不容商量的斩钉截铁,“从今日起,你协助我调查这些‘异常’案件。作为回报,你的安全,由我负责。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