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裴瑛便带着绿竹和萧恪给她专门挑选的一名女护卫,以及数十名暗卫前往越家。
她今日并没准备在越府大动干戈。
原本拜访他人府邸,都应当提前递帖子,但裴瑛特意只让人提前半个时辰将帖子送至越府。
她拜访越府的理由则是,三日后乃是越家少夫人丁芳姜生辰,但时间临近除夕,届时恐怕多有叨扰贵府,于是她想要提前几日为好友送上生辰贺仪,并与好友一齐相聚庆贺。
越淳收到圣辉王府递过来的拜帖,心下难免惊慌,转念却想到圣辉王妃并不知晓他的所作所为,当即镇定下来,继而思量如何能够糊弄过去。
巳时初刻(早上9点),越府准时开门沏茶迎客。
越府是一栋四进院的官邸,因是书香清流世家,府邸布置也偏重内敛清雅,古朴沉静。
裴瑛被仆从迎到越府会客的堂厅。
过来接见她的人自然是越淳。
越淳照常文质彬彬地与裴瑛行礼,“微臣拜见圣辉王妃,愿圣辉王妃万安。”
裴瑛抬手让他免礼,见他只身一人前来,又朝门口张望片刻,瞧着始终无人过来,这才询问越淳,“吾想要见到的越家少夫人如何没来?”
越淳眼皮跳动,面上却从容沉着,他带着笑意回裴瑛,“王妃请上座,且待微臣容禀。”
裴瑛冷冷扫过他的面庞,而后莲步轻移至堂厅上首落座,越淳这才在她下首坐下。
她想看看越淳要如何狡辩?
越淳忙命人为她看茶,“王妃请用茶。”
裴瑛素手执起阳羡青瓷茶盏,指尖丹蔻映着青翠釉色,冷青艳红,泾渭分明。
她却不急饮,只用三指虚捻杯盖,观其茶色,轻嗅茶香,茶烟袅袅攀上她鸦青的眉睫,“越少主有话且讲就是。”
裴瑛虽年轻,但她从小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如今又日常受萧恪影响,颇有高位者威严。
越淳被她气势所摄,连忙毕恭毕敬地开口:“回王妃,微臣夫人近日并不在府中。”
裴瑛眉梢一挑,“那她去了何处?”
越淳:“夫人为代微臣替祖母尽孝,一直要往来于京中各寺庙清修三月,如今时间还未到,因此夫人尚难归家。”
裴瑛恼怒,“越家乃世家大族,过几日便是除夕,芳姜身为越府少夫人,不让其在府上打理宅务,却让她去庙里诵经念佛,这成何体统?”
越淳搪塞她,“王妃有所不知,去寺里清修的日子是各寺庙主持大师早就卜算好的,事到临了轻易改动不得,微臣之前也并不知王妃会在今日亲临,否则定会提早将夫人接回。”
裴瑛将茶盏举至唇边,水温正好,“如此说来,吾今日是见不到芳姜了?”
“正是,今日让王妃扑了个空,实在是微臣之过,还望见谅。”越淳依旧道貌岸然,没有一丝惊慌。
裴瑛却依旧坚持,“越少主,不若吾在府上等着,还请你这就派人去将夫人接回来可行?吾今日只想为芳姜妹妹庆贺生辰。”
越淳自是不会答应他,“王妃莫要为难微臣,内子年前当真不可归府,等她哪日归来,微臣再将拜帖立即呈送王府就是。”
见他这般推却,裴瑛笑意转淡,浅浅啜饮了口杯中茶,茶水入口不见喉间颤动,水汽氤氲,却遮不住她眼底深似寒潭的阴翳。
相持静默中,她搁盏时故意发出一声清响,令堂中众人险些吓破狗胆。
越淳隐隐感觉出不对,这两日他派手下去崖底寻人,但哪里都找不到丁芳姜那贱妇的尸骨,他只当是被豺狼觅着吃掉,可眼下圣辉王妃突然登门,又瞧着她这姿态做派,他直觉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正悄然发生。
果然,下一刻,裴瑛再不同他虚与委蛇,目光冷如冰刀,直刺向他,“越少主对吾推三阻四,是少主不愿让见人还是芳姜在少主心里早已成为一具尸骨,吾今生根本不可能再见到她?”
越淳神色顿变,瞳孔猛地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