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能再停留了。这里的动静必然己经惊动了更多人,而且,门外那道如同毒蛇般窥视的、更强大的气息,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后门,融入医馆后方狭窄、阴暗的巷道。
夜凉如水,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沈墨的精神微微一振,但身体的虚弱和毒素的侵蚀却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巷道两旁是高耸的院墙,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林清音被他紧紧攥着手腕,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冰凉的汗水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没有挣扎,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另一只手悄然扶住他的胳膊,为他分担一些重量,同时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去……去哪里?”她低声问,气息也有些紊乱。
沈墨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短暂地喘息,努力集中开始涣散的意识。回春堂是绝对不能回去了,客栈人多眼杂,更是自投罗网。在这陌生的苏州城,他举目无亲……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地方。白天他意识模糊地寻找藏身之所时,似乎瞥见过……
“跟我来。”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拉着林清音,专挑那些最阴暗、最曲折的小巷穿行。他的步伐踉跄,却异常坚定。林清音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跟随,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他,同时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好在夜深人静,大部分百姓早己入睡,巷道内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以及他们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七拐八绕之后,沈墨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巷尾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看起来久无人居的废弃宅院,门扉歪斜,墙头长满了枯草,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阴森。
“这里……暂时应该安全。”沈墨松开林清音的手,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下去。
林清音连忙用力扶住他,看着他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模样,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必须立刻为他运功逼毒,否则就算逃到这里,他也撑不过今晚。
她搀扶着沈墨,推开那扇虚掩的、布满蛛网的木门,走进了这座荒废的宅院。院内杂草丛生,只有一间正屋还算完整。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院门,身影被院内更深沉的黑暗吞没的下一刻——
距离巷尾数十步外,另一条交叉巷道的阴影里,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此人穿着一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暗蓝色劲装,身形不高,却给人一种精悍利落之感。他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狭长而冰冷的眼睛,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毫无感情地注视着那扇刚刚合上的、歪斜的木门。
他并没有立刻跟进去,也没有发出任何信号。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本身就是阴影的一部分。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才是真正的猎手。而沈墨和林清音自以为隐秘的逃遁,从头到尾,都未曾脱离过他的视线。
夜风穿过空寂的巷道,带来远处模糊的打更声,也带来了弥漫在空气中,那无形却愈发浓重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