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靠在软榻上,身上铺着锦被,正用着补身的汤药,听着听露低声向她汇报着宫内外舆论的动向。
“……如今宫里都在议论太后娘娘太过严苛,娘娘您真是受了大委屈了。前朝那边,皇上发了话后,也暂时没人敢再明着非议您了。”
听露语气中带着终于解气的快意。
水仙静静地听着,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冰冷弧度。
搬回礼和宫,借太后之手坐实产后郁症,博取皇帝更深的怜惜与帝王的保护……
这第一步计划,已然成功。
回想佛堂那场昏迷的戏码,水仙心中并无多少后怕。
她本就没有真的昏厥,一切不过是依照与裴济川商议好的来演。
她赌的,就是昭衡帝对太后的不信任,以及对自己毫无理由的偏宠。
她赌昭衡帝绝不会让太后的太医碰她,而会第一时间召来裴济川。
而且,这场赌局,她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即便出现最坏的变故,太后的太医真的为她诊了脉,识破她并未昏迷,最多也不过是给她按上一个恃宠而骄、假晕争宠的罪名。
对于如今圣眷正浓、刚诞下皇子且体弱的她而言,这样的罪名不痛不痒。
反倒是太后,设下如此简单又极易被破解的局,让水仙在算计之余,竟生出几分可怜她来。
太后当年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步步为营才登上后宫顶峰的女人。
但如今她会昏招频出,无非两个原因。
其一,是昭衡帝这个儿子太过优秀。
当年夺嫡之争,与其说是太后为儿子铺路,不如说是昭衡帝凭借自身能力与魄力,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将母亲推上了太后之位。
从他那被养废了的亲弟弟端亲王身上就能看出,太后能有昭衡帝这样的儿子,实属意外之喜,而非她教导有方。
其二,便是这三年太后当得太安逸了。
身处权力巅峰,不仅后宫无人敢忤逆,就连昭衡帝在与其撕破脸前,也要敬着她,顺着她。
“孝”字大过天,她已习惯了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习惯了她的意志不容置疑。
过久了这样舒服的日子,难免大意,习惯了用身份和辈分压人,却忘了她的儿子早已不是需要她庇护的皇子,而是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
水仙用尽最后一点补身的汤药,心中并无太多的得意。
令太后挫败并非她的最终目标,真正需要防的,还是只有中宫那位
她低声吩咐听露:“去告诉裴太医,我这‘郁证’,接下来该慢慢好转了……分寸让他把握好,既要显得是静养起了效,又不能好得太快,引人疑心。”
“是,娘娘。”
听露应下,一边接过了水仙手中的白瓷碗。
水仙目光转向窗外,看向愈浓的秋色,眸色寸寸变深。
“还有,让我们的人把眼睛放亮些,仔细留意坤宁宫那边的动静。皇后……绝不会甘心一直被软禁着。”
真正的反击,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