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记”总号后堂,静谧雅致,熏香袅袅。与门外街市的喧嚣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凌夜端坐主位,手捧一盏清茶,目光落在对面一位身着不起眼灰色棉袍、气质却异常沉静的中年人身上。
此人姓钱,是宫中一位颇有脸面的采办内侍,但凌夜和李账房都心知肚明,他今日前来,代表的绝非宫中的采购事宜。
“凌公子,”钱内侍声音平和,带着宫里人特有的谨慎与圆滑,“您这‘苏杭记’的生意,可真是如火如荼,名动京华啊。"
"尤其是那‘凝芳露’(香水),就连……呃,就连宫里的一些贵人,用了都说是极好的,香气清雅持久,非寻常香粉可比。”
凌夜微微一笑,放下茶盏,语气从容:“钱公公过奖了。不过是些小巧思,侥幸入了贵人的眼,是草民的荣幸。”
来了。他心中了然,吞并柳家造成的震动太大,终究是引起了更高层面的注意。
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且是这种方式。
钱内侍呵呵一笑,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话锋一转:“凌公子是聪明人,咱家也就不绕弯子了。"
"咱家今日前来,是受一位贵人所托。贵人对公子的经商之才十分欣赏,尤其对这‘凝芳露’的生意颇感兴趣。"
"听闻公子近日又盘下不少铺面,想必正是用人之际?贵人愿出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两白银,入股这‘凝芳露’一项,只占三成干股,不参与经营,不问流程,年终只按股分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三千两,只要三成香水生意的干股,这条件优厚得几乎像是白送钱。
李账房站在凌夜身后,闻言眼皮都跳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少爷。
凌夜神色未变,心中却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三千两?三成干股?还只针对香水一项?这不像是投资,更像是一种……示好和捆绑。
哪位贵人会对他的生意如此感兴趣,又出手如此大方且……克制?
几乎立刻,一个清丽脱俗、目光明亮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赵瑾然。
是她。凌夜几乎可以肯定。只有她,才会用这种既表达支持又充分尊重他主动权的方式。
她看的绝非是这三千两银子能生出的利钱,而是他凌夜这个人,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巨大潜力和……那点与众不同。
公主的私房钱入股……凌夜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意义远大于金钱本身。这是一块无形的金字招牌,一道绝佳的护身符。'
'从此以后,那些觊觎‘苏杭记’利润、想用官面手段来压我的人,动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是否惹得起这位贵人。
这等于将他的商业帝国,与皇室悄然绑定了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这是赵瑾然主动递来的橄榄枝,是他们之间除却那几次短暂交集外,更实质性的联系建立。
她是在告诉我,她看到了我的价值,并且愿意在我身上投资,不仅仅是金钱,更是她的信任和……某种程度的立场。
心思电转间,凌夜己权衡清楚利弊。这笔交易,他稳赚不赔,且利益深远。
他抬眼看着钱内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与郑重:“承蒙贵人如此看重,草民感激不尽。"
"贵人的条件优厚至极,草民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只是不知……这契约手续,该如何办理?贵人的名讳……”
钱内侍见他如此上道,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摆手道:“公子放心,贵人的身份,不便透露。一切手续,咱家自会安排妥当,契约由咱家代为签署保管即可。"
"公子只需记得,每年年终,将三成红利封存好,咱家自会派人来取。贵人说了,信得过公子的为人和能力。”
果然。凌夜心下明了,这更像是一种默契的结盟,而非纯粹的商业合作。
他站起身,郑重一揖:“既如此,请公公转告贵人,凌夜必不负贵人厚望,定将‘凝芳露’经营得当,不负贵人今日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