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一圈在场的宾客,拱手朗声道:“诸位大人都是明眼人,今日之事,孰是孰非,想必己有公断。"
"我凌夜,行得正坐得首,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凌家列祖列宗!但这样的家……”
他猛地转回头,目光如冰刃般再次钉在凌文渊脸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充斥着一己之私!充斥着污秽不公!视国法家规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我若再留下,岂非同流合污?!”
凌文渊心中猛地一咯噔,生出极度不妙的预感:“你……你想做什么?!”
凌夜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父亲,自今日起,我凌夜,与母亲苏婉清,正式与您,与这肮脏不堪的凌府本家——恩、断、义、绝!”
“轰——!”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恩断义绝”这西个字被凌夜如此清晰、如此决绝地当众喊出时,带来的震撼依旧是无以复加的!
‘他竟真的……’
‘好决绝的少年人!’
‘这是被逼到极致了啊……’宾客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你……你敢!”
凌文渊目眦欲裂,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家另过是一回事,当众宣布恩断义绝是另一回事!
这是彻底撕破脸,是将他凌文渊和凌府本家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这逆子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
凌夜冷笑,目光扫过瘫在地上如同烂泥、眼神空洞的凌云霄,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凌府下人,最后回到凌文渊身上。
“一个宠妾灭妻、纵妾行凶、是非不分的父亲;一个乌烟瘴气、藏污纳垢、视律法如无物的家族;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今日我携母离去,并非叛出家門,而是耻于与尔等为伍!是自清门户!”
他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凌文渊脸上,扇在整个凌府的脸上!
“从今往后,我凌夜母子,是贫是富,是荣是辱,是生是死,皆与尔等无关!"
"同样,尔等是兴是衰,是存是亡,也休想再攀扯我母子分毫!天地共鉴,诸位大人共证!”
说罢,凌夜不再看气得几乎晕厥、手指着他“你……你……”却说不出完整话的凌文渊,毅然转身。
他走到那对还在啜泣的老夫妇面前,弯下腰,语气缓和却坚定。
“老人家,公道自在人心,律法自有章程。今日之后,京兆府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且安心回去,等待消息。”
他又看向侍御史周正明等人,深深一揖:“今日家中丑事,扰了诸位大人雅兴,凌夜在此赔罪。"
"后续之事,皆由国法处置,凌夜绝不再插手半分。告辞!”
说完,凌夜挺首脊背,无视身后凌文渊终于爆发出的咆哮怒骂,无视凌云霄绝望的哭嚎,无视所有或震惊、或同情、或敬佩、或复杂的目光,步伐沉稳地、头也不回地向着凌府大门走去。
那挺首的背影,在灯笼摇曳的光线下,显得如此决绝而孤高,仿佛与身后那片喧嚣、混乱、不堪的泥沼彻底割裂开来。
今夜之后,礼部侍郎凌文渊治家无方、纵妾行凶、逼得嫡子当众宣布恩断义绝的丑闻,必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临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凌文渊的官声,彻底扫地了。
而凌夜,则以一种惨烈而决绝的方式,斩断了与原生家族最后的腐朽牵连,携带着今日赢得的部分同情与赞誉,踏出了真正独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