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眸沉思,前世母亲病逝的阴影如鬼魅缠绕,今生绝不容重演。
……
“凌公子倒是孝心可嘉。”
一道清越嗓音自月门处传来。赵瑾然身着鹅黄宫装,外罩雪狐斗篷,眉眼含笑走近。
“听闻伯母将至,我特命尚宫局备了安神香与软枕,己送至府上库房。”
她身后侍女捧着锦盒,盒中香料氤氲出清浅草木气息。
凌夜转身迎上,眼底冰霜渐融:“殿下费心了。”
他接过锦盒,指尖无意擦过她微凉的腕骨,声音低了几分,“待母亲安顿妥当,我再亲自入宫谢恩。”
“何必拘礼?”瑾然仰头看他,日光在她睫羽间跳跃。
“父皇今早还夸你前日呈上的边关策论,说若朝中多几个凌夜,何愁北疆不宁。”
她忽而蹙眉,她忽而蹙眉,压低声音,“二皇兄此次插手凌家之事,代价不小。父皇夺了他协理兵部之权,命他闭门思过三月……他如今在宫中,己是人人避之不及。”
“闭门思过?”凌夜眉峰微挑,语气淡漠。
“殿下可知,他为此局付出的,远不止这些。”
他袖中手指缓缓收拢,“北辽使团遇袭的‘证据’,皆经他授意伪造。拓跋弘离京前,己向陛下递交国书,要求严惩幕后主使。"
"二皇子此番……是彻底失了圣心。”
瑾然眸中闪过一丝惊悸,随即化作冷冽:“他自幼争强好胜,却总用这等阴私手段。如今也好,至少短期内不敢再动你。”
话音未落,韩夜倏然现身,附耳低语:“公子,凌云霄今晨潜入城西黑市,购得鸩毒三钱。”
庭中霎时寂静。
瑾然脸色微白,攥紧帕子道:“他竟敢……”
“狗急跳墙罢了。”凌夜语气平静如深潭,眸中却掠过厉色。
“韩夜,派人盯死他。若他携毒近母亲百步之内……杀无赦。”最后三字轻若飞絮,却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瑾然怔怔望着他侧脸,忽然伸手轻触他袖口:“凌夜,你还有我。”
他反手握紧她指尖,掌心温热驱散寒意:“待殿试后,我必三书六礼,迎你过门。”
少女颊染胭色,却坚定颔首:“我等你金榜题名。”
……
午后日影西斜,书房窗棂漏下碎金。
凌夜展卷挥毫,将北辽边关舆图与前世记忆逐一对照。
“今冬漠北大雪,辽人必掠边就食……麟州、云内二城首当其冲。”
他笔尖蘸墨,勾勒出弩机改良草图,“神臂弩射程需增至三百五十步,箭簇改用破甲锥……”
“公子,”韩夜如影现身,递上漆封竹筒,“北辽使团今早己离京。拓跋弘临行前,私赠凌云霄一枚狼首铜符。”
凌夜劈手夺过竹筒,展开密报扫视,眸色骤寒:“狼符……北辽死士调令?”
他屈指轻叩桌案,发出沉闷声响,“看来我这好弟弟,是铁了心要当引狼入室的伥鬼。”
“可要截杀?”韩夜语音无波。
“不必。”凌夜将密报掷入火盆,看灰烬蝶舞而起。
“且看他能掀起多大风浪。传令边军暗哨,严查手持狼符者入关。”
他起身行至窗前,暮色为身形镀上暗金,“待母亲入京,我便闭门备考。殿试之前……谁也不见。”
最后一字落定,天际恰有孤雁长鸣,掠过高墙飞向暮云深处。
凌夜负手而立,衣袂在晚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