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接过茶盏,叹道:“北辽此番来势汹汹,岁币之事若不妥善处置,边关恐又起烽烟。”
他抬眼看向女儿,“朕听闻,你与那凌夜颇有往来?”
瑾然指尖微颤,茶壶轻轻一响。
她垂眸掩去眼底波澜,“凌公子才学出众,儿臣曾偶阅其策论,觉其见解非凡,故多留意了几分。”
“哦?”赵崇似笑非笑,“仅是留意?”
瑾然脸颊微热,却抬头坦然相对:“儿臣以为,国难当头,当以才取士。凌夜若真能为国分忧,便是大靖之福。”
赵崇凝视她片刻,忽然轻笑:“你这丫头,倒是比你几个兄长更有识人之明。”
他搁下茶盏,目光渐沉,“明日宴上,朕倒要看看,这凌夜是否担得起你这句‘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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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坊别院书房内,凌夜正伏案疾书。
纸上罗列着北辽使团成员背景、性情分析,以及可能发难的题目类型。
王教头悄步而入,低声道:“公子,林将军府上有回音了。”
凌夜笔尖一顿:“如何?”
“将军未置一词,但收下了策论。”王教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牌,“此乃林府信物,将军说……若公子日后有急,可持此牌至城西铁衣营寻他。”
凌夜接过铁牌,触手冰凉,心底却微微一暖。
“林崇此人,果然重实务而轻虚礼。”他将铁牌收入暗格,转而问道,“宅外暗哨可有异动?”
“增至八人,分属两批。一批似与二皇子府有关,另一批……手法隐蔽,像是宫里的人。”
凌夜冷笑。“二皇子耐不住性子,陛下也在试探……也罢,明日便让他们看个明白。”
他起身推开窗,夜风涌入,卷起案上纸页哗啦作响。
远处宫城灯火如星,恍若巨兽蛰伏。“这京华暗涌,明日便该掀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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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麟德殿内,烛火通明,金碧辉煌。
九龙盘柱的穹顶下,百官依品阶端坐于紫檀长案之后,案上玉盘珍馐、琉璃酒盏琳琅满目。
丝竹之声袅袅绕梁,舞姬水袖翩跹,却掩不住席间一股暗涌的紧张。
凌夜坐于末席,一身素青锦纹常服,神色淡然,仿佛周遭的繁华喧嚣与他无关。
他指尖轻抚杯沿,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对面北辽使团——正使耶律宏一身貂裘,虬髯戟张,正与副使萧干低声交谈,眼中尽是倨傲之色。
“陛下驾到——”
内侍一声长唱,丝竹骤停,百官齐身跪迎。
皇帝赵崇身着明黄龙袍,缓步登阶入座,目光沉静如水,却在不经意间掠过凌夜所在的方向。
瑾然随侍在侧,一袭湖蓝宫装,云鬓微斜,目光与凌夜短暂交汇,轻轻颔首,似在无声叮嘱。
凌夜垂眸,心底泛起一丝暖意,“瑾然……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