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一天看上去并无异常,可怜了李福,人本就长得圆胖,要是初初站一两个时辰还好,这么连续站一整天,差点没要了他老命。
他脚步虚浮跟在李琤身后,手里的拂尘几乎握不住。李琤坐在案几前正准备继续看前几天夏常送来的舆图,转眼见老太监活活一个丧尸样,皱了皱眉不耐烦摆手:
“出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
殿下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老太监却跟没瞧见似的,差点感动得老泪纵横。殿下真是个明君,知道他年纪大不能久站,居然体贴到如此地步。
这样好的主子哪儿找去!
扬一扬手里的拂尘,乐呵呵告退,扭着笨重的身躯往殿门靠去。
秋分已等在殿外,看到公公出来忙上前恭敬问好:“公公福寿安康”。李福扶了扶发酸的老腰,认出这是伺候娘娘的大丫鬟,心里一惊,不由得问:“怎么了?是娘娘出事了吗?”
秋分还在为这小小的事惊动公公而内心惴惴,听到李福声音焦急询问,那点惴惴一扫而空。她回道:
“今日午时娘娘午睡突发惊厥,奴婢遣人去请了王太医,现下已喝药睡了。只是奴婢觉着娘娘身体抱恙到底不是小事,故听闻殿下回府特地前来禀告”。
“除了惊厥还有何症状?是因何缘故引起的?”李福叉着腰的手早已放下,正色问。
“太医道娘娘还感染了风寒,又郁结在心忧虑过重,这才一并发作了”。
“郁结在心?”李福抓到关键词,神色一冷,“娘娘为何心情郁结?不会是你们底下的没好好伺候吧?”
“公公冤枉!”秋分扑通一声跪下,抖着声音回:“奴婢们这些天一直尽责尽职,未曾有一丝懈怠。实在不知娘娘为何心情郁结……娘娘也未曾与奴婢们说过……”
“没有就好”,李福冷哼一声,摔了下手里的拂尘,“若是让杂家抓到你们冒犯主子,哼,到时候闹到殿下面前,可不是一顿板子可以解决的事儿”。言下之意上次他罚小青三十大板是小事,若是闹到殿下面前,可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是,奴婢谨遵公公教诲”。
“殿下近些日子忙没空回东宫,但奉仪娘娘在殿下心里总归是不同的,你们不要以为主子失了势,一个两个都想爬到主子头上撒野!若是底下哪个丫鬟不停管教,你大可告诉李贵让他处置”。
李贵是李福的干儿子,身份地位仅次于他之下的另一个总管。
“是,奴婢知晓”。
“回吧,好好照顾你们娘娘,等殿下忙完这阵会往后院走动的”。李福送走人,一开始打算直接回去休息,可站在原地看着殿内通明的烛火,踌躇片刻还是推门进去。
李琤正拿珠笔在舆图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还是显着双下巴的大圆脸,不耐道:“怎么了?不是让你下去吗?”
“老奴是殿下身边的总管,怎可抛下殿下一人自己逍遥自在?”他谄媚着笑,“奴才回来伺候主子”。
李琤摸不清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冷哼一声随他去。
李福给人倒了杯热茶双手捧到案前,“殿下,喝茶”。李琤斜睨他一眼。男人已换下入宫面圣的金丝蟒袍,现下只着一套青蓝色直身,眉眼在灯光下少了几分凌厉,透出些微柔和。
李福站在下首斟酌片刻,壮着胆子道:“殿下,奉仪娘娘身边的大丫鬟来报,道娘娘身子抱恙”。
乍然听到一声奉仪娘娘,李琤思索片刻才想起来是何人。李福重新提起此人,他才惊觉时间已过去了好几天。
男人不悦皱眉:“身子抱恙去请太医来就是,跟孤说有什么用?”说着啪嗒一声搁下手里的珠笔,仰面靠在圈椅上。
李福没想到殿下是这个反应,一时间内心百转千回,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在殿下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可以说比圣上皇后都更为了解殿下,他能清楚看出殿下待奉仪的不同,以为是独属于男人对女人的偏爱。
可今日他才隐隐品出不同来。难道说……殿下对娘娘当真没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