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仪式在一种极其诡异的,庄严肃穆又充满悲壮同情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没人再关心三叔公的死。
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顾远山那佝偻却又格外高大的背影上。
仪式结束,宾客们带着满腹的震撼跟谈资陆续散去。
灵堂里很快只剩下了顾家的核心成员。
“清茹,沈先生。”
顾远山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沙哑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到我书房来一下,我们聊聊。”
来了。
最后的审判,终于来了。
顾清茹和沈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属于待宰羔羊的平静。
他们默默跟在福伯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三楼那间他们从未踏足过的,属于这座宅子真正主宰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灯。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午后阳光彻底隔绝在外,只有一盏古朴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灵堂檀香更厚重的,混杂着旧书雪茄跟权力的味道。
顾远山没坐在那张象征绝对权力的巨大红木书桌后。
他只是随意的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亲手为他们沏了两杯茶。
那姿态,像个招待晚辈的再和蔼不过的普通老人。
“坐吧,别拘束。”他微笑着,将茶杯推到两人面前。
顾清茹和沈迟沉默的坐下,身体紧绷的像两根随时会被拉断的琴弦。
“今天的事,吓到你们了吧?”顾远山呷了一口茶,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这个老头子,演了一辈子戏,没想到,临老了还要在全家人面前演这么一出。”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
沈迟的心,因为他这句话狠狠揪了一下。
演戏?
他竟然承认了那是一场戏?
“林先生是个聪明人,你们两个比他更聪明。”顾远山放下茶杯,那双浑浊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得吓人。
“你们差一点,就真的把真相给挖出来了。”
“只可惜,”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居高临下的惋惜,“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你们不懂……”
“有时候,真相是最没用的东西。”
“尤其是在一个需要秩序的家族里,一个捏造出来的能让所有人都接受的真相,远比那个血淋淋会毁掉一切的真相有价值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