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裙摆还沾着田埂边的草屑,刚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就被官道边的动静牵住了眼。
黑压压的人群围成老大的圈,像护着什么稀世宝贝似的。连路过的风都似被挡在圈外,只漏出几声闷着的惊叹。
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再次按捺不住,拨开人缝就往里钻。
挤到跟前才看清,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原是两个对弈的人。
其中一方是白发老者,青布长衫熨得笔挺,袖口都不见半分褶皱。他往那儿一坐,便知绝非寻常乡野老翁。
另一方年纪极轻,不过十三西岁,却生得格外惹眼。
皮肤是未经日晒的瓷白,眉眼舒展时带着股清俊气,瞧着竟有些气宇轩昂。
这模样,让王宣想起了“奶油小生”这个词汇。
更让人惊奇的是,少年眼上蒙着块素白绢巾,仅凭手指在棋盘上摸索着落子!
许是这一老一少对弈时的气场太足,周遭几十号人竟都默契地闭了嘴。
一个个屏声静气,目光紧紧锁在棋盘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即便是平日里最喜欢大呼小叫的江心月,这时候也懂得观棋不语了。
她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默默地分析着局势。
白发老者每一次落子都需要思索良久,他的手指在棋盘上徘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
相比之下,少年的落子则显得果断而迅速。
每当老者落子的声音响起,少年便能立刻辨别出方位,毫不犹豫地落下自己的棋子,仿佛早己洞悉了一切。
两人又对弈了十几回合,棋盘上黑白交错,厮杀渐歇。
白发老者久久望着盘面,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抬手将手中棋子轻轻搁在棋罐旁,认了负:“不愧是少年奕仙,老朽此番输得心服口服。”
少年这才摘下眼上绢巾,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
“阁老过誉了。”他微微欠身,语气谦和,“晚辈不过是专精于弈棋这点小道,怎敢与阁老钻研的经世治国大道相提并论?”
“嘿,你这小子,倒还会说些顺耳的话。”白发老者被逗得嘿嘿一笑,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是你师父教的?”
“师父从不教这些,是晚辈自己听闻阁老的事迹后,心向往之,也想学习经世治国的大道……可惜,师父也从不许。”少年微微低着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别再提什么经世治国了,老朽告老还乡都十年喽。”白发老者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淡然。
他靠在椅背上,轻轻晃着手中的折扇,“再说,你我此行,不都是为了那缥缈仙缘?凡尘里的那些事儿,在仙缘面前,可不就都成了不值一提的过眼云烟么……”
“阁老,您都己是两鬓染霜了,居然还惦记着仙缘?”人群里一个路人忍不住插了句嘴。
“嘿,这世上,古往今来,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盖世高手,谁不盼着能长生久视呢?”白发老者笑得坦荡,半点不遮掩心思。
自打听闻苍梧郡榆林县出了仙缘的消息,他便一刻没耽搁,星夜兼程赶到这仙缘山脚下。
虽说今日的仙缘名额早己散尽,却巧遇上这位少年奕仙,一时技痒对弈了一局。
可没成想,即便对方蒙着双眼,他拼尽毕生棋力,竟也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话题一转到仙缘上,周围的气氛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