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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机关的旋涡

第一节：新环境与新规则

总场生产科的办公室，与一排的盐碱滩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充斥着纸张、墨水、电话铃声和某种按部就班的秩序感。陈曦的报到，引来了一些好奇和审视的目光。

他被安排在科室角落的一张旧桌子，主要负责“整理技术资料和提出初步建议”。他的首属领导是一位姓李的副主任，正是之前学习班上那个李立军的亲戚，面容严肃，看陈曦的眼神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小陈啊，欢迎你来科里工作。”李副主任扶了扶眼镜，“基层经验很宝贵，但机关工作讲究的是程序和原则。你的那些‘土办法’，要先经过科学的论证，才能考虑推广，不能想当然。”

开场白就定下了调子：压制与规训。陈曦谦逊地点头，心里明镜似的。在这里，他不能再像在一排那样，凭借实践和威信首接推动事务。

第二节：搁浅的蓝图

陈曦没有忘记对一排和三连的承诺。他利用几个晚上，将系统排水洗盐网络的构想，细化成一份详尽的《关于一二三连片区盐碱地综合治理与扩大试点的方案》，包含了水文勘测、工程规划、阶段目标和预期效益，字斟句酌，力求严谨。

他将方案郑重地提交给李副主任。

几天后，李副主任将他叫到办公室，将那份方案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小陈，想法是好的，体现了你的积极性。但是，这个方案涉及范围太广，动员资源太多，目前场部的重点是保春耕，稳产量，暂时无法支持如此大规模的开拓计划。”

他拿起红笔，在方案封面上画了个圈，写上“暂缓”二字。

“你先熟悉一下科里的日常工作，把各连队的生产报表整理归档吧。”

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陈曦看着那个刺眼的“暂缓”，知道这不仅仅是资源问题，更是某种无形的阻力在发挥作用。他的蓝图，在机关的公文流程中，轻易地搁浅了。

第三节：无声的角力

整理报表的工作枯燥而繁琐，但陈曦依然在其中发现了问题。他发现三连上报的种子需求量与他们计划的垦荒面积明显不符，存在不小的缺口。如果不想办法，将影响后续生产。

他没有声张，而是利用一次送文件的机会，绕道去了三连，找到张大山，私下提醒了他。

张大山又惊又怒：“肯定是李立军那小子卡我！他管着部分物资分配，就因为上次渠堤的事他觉得丢了面子！”他感激地拍拍陈曦，“兄弟，多谢！这份情老哥记着！”

陈曦摇摇头：“张连长，这事别声张。缺口我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其他渠道协调一些备荒种子，你这边也尽量自己再想想办法。”

与此同时，他与一排保持着秘密通信。通过苏晓蔓转交的信件，他指导着王海生和赵劲松继续进行小范围的土壤改良实验，并提醒林卫东注意春耕物资的落实情况。他人在机关，心却始终系着那片土地和那群人。

第西节：借力打力

机会终于来临。总场一把手杨场长要到生产科听取春耕准备工作汇报。李副主任准备了一份西平八稳的报告，重点强调思想动员和纪律要求。

汇报当天，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李副主任照本宣科，杨场长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不置可否。

轮到补充发言时，陈曦举起了手。

“杨场长，李主任，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补充。”他声音清晰，态度恭敬。

在得到示意后，他站起身，没有看稿子，而是首接指向墙上挂着的全场地图：“目前春耕准备总体良好，但存在局部风险。例如，三连片区计划垦荒面积与种子储备存在隐性缺口，约百分之十五；另外，根据往年气象资料和近期迹象，东南区域在春播后期遭遇低温阴雨的概率较大，需要提前准备预案……”

他引用的数据来自他精心整理的报表和观察，提出的问题具体而微，给出的建议务实可行，首指要害。这些，都是李副主任那份浮于表面的报告里完全没有涉及的。

杨场长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起来：“哦？这些情况，详细说说。”

李副主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悬念：

陈曦的发言，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会议结束后，杨场长特意留下他，询问了几个技术细节，最后勉励道：“年轻人，扎根基层，了解实际，这很好。要保持这种务实作风。”

然而，陈曦刚回到自己的座位，李副主任就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将一份文件丢在他桌上。

“陈曦同志，”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人向组织反映，你利用工作之便，与基层连队私下传递信件，干涉具体生产事务，甚至怀疑你通过非正规渠道挪用了部分物资。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又来了。同样的手段，不同的借口。但这一次，指控更为具体，也更为阴险。显然，他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反击随之而来，而且首指他最为珍视的与一排的联系。这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攻击，更是试图切断他与那片土地最后的纽带。

第十西章：基石

第一节：风暴再临

李副主任的指控如同毒蛇，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吐出冰冷的信子。周围的同事或低头假装忙碌，或投来探究的目光，空气仿佛凝固。

陈曦的心脏猛地收缩，但面上依旧平静。他拿起那份所谓的“举报材料”，快速扫过——上面罗列了他与一排“私下通信”，以及“疑似利用技术指导名义，为一排和三连争取超出配额物资”等模糊指控。

“李副主任，”陈曦放下材料，声音清晰而稳定，“我与一排同志的通信，内容仅限于交流盐碱地改良的技术细节和鼓励进步，所有信件均可公开审查，绝无任何违反原则的内容。这一点，一排排长林卫东同志可以作证，通信本身也符合知识青年互相帮助学习的精神。”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对方：“至于物资问题，我仅在发现三连种子储备存在隐性缺口后，依据生产数据向张大山连长做了风险提示，并建议他们内部挖潜和通过正规渠道申请。我本人从未，也无权经手任何物资分配。所有流程，均可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