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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计之谋（第1页）

王翁的苏醒，如同给阴霾的茅屋投入了一缕阳光。虽然老人依旧极其虚弱，需要长时间卧床静养，但能清醒进食，脉象也逐渐平稳，这己是天大的幸事。王飞燕脸上多了笑容，精心熬煮着稀粥和药汁，小屋里重新有了生机。

然而，现实的严峻并未因一时的喜悦而改变。张文轩带来的那点粟米很快见底，野菜也因天气转寒而难觅踪迹。那二十枚五铢钱，在买了些最劣质的盐巴和一点黍米后，也所剩无几。生存的压力，像冬季的寒风，无情地穿透了破旧的茅屋，再次扼住了三人的喉咙。

王翁靠在炕上，看着王飞燕将最后一点粟米小心地刮进锅里，眼中满是愧疚和忧虑：“文轩，飞燕……是老汉拖累你们了……”

“翁伯，您千万别这么说。”张文轩打断他，语气坚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子找到稳定的吃食来源。”他环顾家徒西壁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在墙角那几件破旧的农具和灶台边的草木灰上。

他知道，必须做点什么了。不能坐吃山空，更不能一首依靠冒险去集市“献宝”换钱。他需要利用自己的知识，创造一些这个时代需要、并且能够被理解和接受的价值。

“飞燕，”他转向正在烧火的王飞燕，“家里平时洗脸洗衣，用什么去污？”

王飞燕有些疑惑，还是答道：“就用皂角啊，山上有几棵皂角树，秋天打了些，捣碎了用水泡着用。有时也用草木灰水，就是糙得很，伤手。”

皂角，草木灰。这是这个时代最普遍的清洁用品。张文轩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制作肥皂。

肥皂的原理并不复杂，油脂（动物油或植物油）与碱（草木灰水中的碳酸钾）发生皂化反应即可。动物油他们肯定没有，但植物油脂呢？他记得骊山这一带好像有野生油菜（古称芸苔）或者胡麻（芝麻）分布？

“飞燕，这附近山里，有没有一种植物，结的籽很多，很小，黑色或者黄褐色，能榨出香油的？”他比划着问道。

王飞燕想了想：“香油？那是极金贵的东西……哦，你说的是胡麻吧？或者芸苔？山坳背面朝阳的那片坡地，好像长着些类似的野草，秋天会结很多小籽，鸟雀很爱吃。但没人去榨油，费劲得很，也出不了多少油。”

有原料就好！张文轩精神一振。虽然用野生油料作物出油率低，但制作肥皂不需要大量油脂，关键是碱——草木灰水是现成的。

“那我们试试看，能不能用那些籽和灶灰，做出比皂角更好用的洗污之物。”张文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飞燕和王翁都愣住了。用野草籽和灶灰做洗污的东西？这听起来像是方士炼丹一样玄乎。但经过买药和守夜两件事，王飞燕对张文轩有种莫名的信任，她点了点头：“好，等天气好些，我去采些籽回来试试。”

第一步，收集原料。第二天，天气稍暖，王飞燕便背着背篓出去了小半天，果然采回来不少干枯的芸苔（类似油菜）植株，上面结满了细小的黑色籽粒。张文轩则负责收集纯净的草木灰，用清水浸泡、过滤，得到浓度较高的碱水。

第二步，榨油。这是最困难的一步。他们没有专业的工具。张文轩尝试用石头砸，效率极低。最后，他模仿古代榨油原理，找了一块中间有凹坑的大石头，将芸苔籽放进去，用另一块光滑的石棍用力研磨、捶打。这是个极其耗费体力的过程，两人轮流上阵，忙活了半天，才得到小半碗浑浊、带着浓重青草味的暗绿色油汁。出油率低得可怜。

第三步，皂化。张文轩将滤清的草木灰水缓缓倒入那点珍贵的油中，一边用一根干净的木棍不停地搅拌。他回忆着化学课上的知识，需要加热促进反应，但又不能温度过高。他让王飞燕控制灶火，保持温水加热的状态。

混合物在加热和搅拌下，逐渐变得粘稠，颜色也加深了些。空气中弥漫着碱水的涩味和植物油脂的特殊气味。王飞燕好奇地看着，难以相信这锅看起来有点恶心的糊糊能变成洗东西的“宝”。

搅拌了将近一个时辰，张文轩手臂酸麻，锅里的混合物似乎达到了某种临界点，变得更加浓稠。他停止加热，将still温热的皂液倒入几个用湿木头粗略挖出的小凹槽里（充当模具）。

“接下来，就是等了。需要放一段时间，让它凝固、变硬。”张文轩抹了把汗，心里也没底。理论是理论，实际操作会遇到很多问题，比如碱的浓度、油的质量、反应是否完全等等。

接下来的几天，张文轩一边照顾王翁，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一边密切关注着那几块“土肥皂”的变化。王翁的身体在缓慢恢复，己经能靠着墙坐一会儿了。他看着张文轩捣鼓这些“奇技淫巧”，没有阻止，眼中反而时常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第三天，皂体终于凝固了，颜色变成了淡黄绿色，质地看起来有些粗糙，摸上去硬中带点韧性。

成败在此一举。张文轩拿起一块，用水打湿，双手搓揉。很快，手上出现了一些细腻但不算丰富的泡沫，带着淡淡的草木和芸苔籽的气味。

“飞燕，你来试试！”他有些激动地把肥皂递给王飞燕。

王飞燕将信将疑地接过，学着张文轩的样子，用水打湿手，用肥皂搓了搓，看到手上泛起泡沫，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找来一块沾了油污和泥土的旧布，用肥皂涂抹搓洗，再用清水一冲，油污竟然真的被洗掉了大半，比只用皂角水效果明显好很多！

“真的……真的能洗掉！”王飞燕看着变得干净许多的布块，又看看手里那块其貌不扬的黄色固体，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张大哥，这……这比皂角好用多了！”

成功了！虽然这块原始肥皂的外观和起泡性远不如现代产品，但在这个时代，这无疑是一项小小的革新！张文轩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这比他在网上获得千万点击更让他满足。这是他用知识和双手，真正改变生存现状的第一步！

“这东西，我叫它‘肥皂’。”张文轩笑道，“我们可以多做一点，除了自己用，或许……可以拿到集市上，换点粮食或者钱。”

王飞燕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王翁在高兴之余，却提醒道：“此物虽好，但怀璧其罪。拿去集市，定会引人注目，需得想好说辞，也要小心，莫要招来祸端。”

张文轩心中一凛，姜还是老的辣。王翁的担忧不无道理。这肥皂一旦面世，必然会引起好奇甚至觊觎。如何安全地将其变现，又是一个需要仔细谋划的问题。

但无论如何，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打破困境的曙光。这个冬天，或许不会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