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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价值与代价（第1页）

周兆麟的话像一道冰冷的判决书，悬挂在铁笼之上。去，九死一生；不去，十死无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赤裸裸的、基于“价值”的残酷计算。

笼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老张的牙齿咯咯作响，林玥的脸色白得吓人，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凌风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绝望的回响。他看着因高烧而意识模糊、不时发出痛苦呻吟的雷烈，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周兆麟和高强并没有等待他们漫长的心理斗争。说完条件，周兆麟便对高强微微颔首，转身返回了他的帆布隔间，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命令。高强则用冰冷的眼神最后扫视了他们一眼，如同看着待宰的牲口，对守卫交代了一句“看好了”，便也转身离开，去安排明天的搜寻任务。

铁笼内外，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寂静。只有远处幸存者舔舐碗底的细微声响，和雷烈粗重而不均匀的呼吸声。

“完了……完了……”老张终于崩溃，抱着头低声呜咽起来，“出去就是送死……那些东西……我们怎么可能……”

林玥蜷缩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眼神空洞地望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微微颤抖。

凌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周兆麟虽然冷酷，但他有一点没说错——价值，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护身符。雷烈的生命，以及他们自己能否在这里生存下去，都系于他们能否证明这份价值。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雷烈那条狰狞的伤腿上。炎症正在扩散，必须尽快处理，哪怕只是暂时的缓解。

他再次看向笼外那个像木头一样站着的守卫。这次，他没有哀求，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兄弟，”凌风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我朋友撑不了多久。不需要你们珍贵的药，只要一点最烈的酒，哪怕是工业酒精也行！再给点开水，凉的也行！一点干净的布！这点东西总不至于也要周先生批准吧？如果他死了，对你们也没好处，明天谁还当‘保障’？”

守卫皱了皱眉，似乎觉得麻烦，但凌风的话最后一句触动了他。一个死掉的人质确实毫无意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等着。”然后转身走向物资堆放区。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小半瓶透明液体（闻起来像是高度散装白酒）和一个破旧的、装着些许温水的塑料瓶回来，又从自己腰间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擦刀布，一起塞进笼子。

“省着点用。”守卫没好气地说完，又回到了原位。

足够了。

凌风立刻行动起来。他用温水再次清洗伤口，然后咬开瓶盖，将那股浓烈刺鼻的白酒首接倒在雷烈的伤口上！

“呃啊——！”剧烈的灼烧感即使在高烧昏迷中也让雷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凌风死死按住他，用那块布蘸着酒液，仔细擦拭伤口深处和周围发炎的区域。这是一种极其痛苦且原始的消毒方式，但己经是眼下唯一能做的抗菌措施。他用剩下的干净布条，重新进行了包扎，虽然简陋，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做完这一切，凌风累得几乎虚脱，额头上全是汗。雷烈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但高烧依旧未退，情况依然危急。

这番举动，似乎稍微打动了一点那个冷漠的守卫，他看他们的眼神不再那么纯粹像看死人。但也仅此而己。

时间缓慢流逝。防空洞里的灯光变得愈发昏暗，显然蓄电池的电量不足了。大部分幸存者蜷缩在自己的角落，试图入睡，以节省体力抵御饥饿和寒冷。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气沉沉的睡眠状态，只有此起彼伏的饥饿的肠鸣和压抑的咳嗽声。

凌风毫无睡意，大脑飞速运转。明天的任务，目标是诊所，药品是关键。但他对周边环境一无所知。他需要信息。

他注意到，那个之前给他们送水的瘦弱少年，正蜷缩在离笼子不远的一个角落里，似乎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顶棚。

凌风慢慢挪到靠近他那边的笼壁，压低声音：“嘿，小兄弟。”

少年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他。

“别怕，就问点事。”凌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害，“明天我们要跟队出去，去诊所……你知道是哪家诊所吗？远不远？路上……情况怎么样？”

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远处打盹的守卫，又看了看凌风，似乎觉得他们这几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威胁，才极小声音地回答：“……好像是……安康社区诊所……不远，隔两条街……但路上……很危险。上次二队出去……就没回来……”

安康社区诊所？凌风记下了这个名字。隔两条街，在平时不算远，但在现在，无异于跨越生死线。

“高队长……他厉害吗？出去一般怎么走？”凌风继续小声问。

“……高队长很厉害……但他……”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只管完成任务……带东西回来……不太管别人……”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高强不会特意保护他们这些新人。

凌风的心沉了下去。他又问了几个关于路线和可能遇到的危险的问题，少年知道得不多，但也提供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有些巷子不能走，有些楼里藏着很多“那种东西”，要小心一种“跑得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