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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闷惊雷（第1页）

城市的呼吸粘稠而湿热，傍晚的天空被高楼切割成一片泛着污浊橘红色的狭窄缝隙。凌风拉下便利店冰冷的卷帘门，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给这又一个乏善可陈的工作日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他揉了揉因长时间盯着收银屏幕而干涩发胀的双眼，空气中弥漫着关东煮汤汁腻人的咸香和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气味，几乎要渗进他的骨髓里。

耳机里流淌着节奏激烈的电子乐，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闷。二十西岁，医科大学辍学，蜗居在这座巨大钢铁森林最不起眼的角落，日夜颠倒地守着这方寸之地，用重复机械的劳动换取勉强糊口的微薄薪水。未来？这个词听起来遥远又可笑，像是一个褪了色的过期标签。他的生活仿佛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只有日复一日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虚无。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几条推送新闻。凌风习惯性地划开，目光懒散地扫过。

【本市南区发生恶性伤人事件，警方提示市民夜间减少出行】【专家辟谣：近期出现的攻击性行为与新型流感无关，请勿信谣传谣】【多国报告不明原因狂躁症病例，世卫组织介入调查】

标题耸动，内容却千篇一律的语焉不详。又是这种新闻，最近似乎特别多。凌风撇撇嘴，指尖划过，关掉了屏幕。网络上的信息真真假假，无非是吸引眼球的伎俩，或许又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病毒性营销，或者只是为了掩盖某些更无聊的社会事件。他对此毫无兴趣，世界的喧嚣和混乱被便利店厚厚的玻璃墙隔绝在外，与他无关。他只想赶紧回到那个租金低廉的出租屋，用睡眠麻痹所有感官。

街对面巨大的广告屏流光溢彩，模特的笑容完美得不真实。行人步履匆匆，脸上挂着下班后特有的疲惫与漠然。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无数个傍晚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一种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底噪似乎正渗入这熟悉的日常。是警笛声吗？比平时更频繁，更急促，从远处不同的方向隐隐传来，又被城市的喧嚣吞没。偶尔有车辆异常地猛按喇叭，声音尖锐而暴躁，很快又归于沉寂。

凌风皱了皱眉，或许是错觉。他摘下一边耳机，试图捕捉那异样的声响，但除了正常交通的轰鸣和人群模糊的嘈杂，什么也辨不清。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像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甩甩头，把这归咎于睡眠不足和过度疲劳产生的神经敏感。

店长老张一边清点着零钱，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物价和不懂事的儿子，这些牢骚话是每日关店前的固定背景音。凌风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过街口，领带歪斜，公文包甩在身后，脸上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惊恐。他撞到了好几个行人，却毫无道歉的意思，只是拼命向前冲，很快消失在拐角。

“啧，又一个赶着投胎的。”老张头也不抬地嘟囔了一句。

凌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那男人的表情，不像仅仅是迟到那么简单。

这时，他的手机又连续震动起来。这次不是新闻推送，而是几个平时几乎不联系的大学同学在群里疯狂刷屏。

点开一看，是几段晃动的、画面模糊不清的视频。拍摄地点似乎是在某个地铁站或拥挤的商业中心。尖叫声几乎要刺破手机的扬声器。画面里人群像没头苍蝇一样疯狂推挤、奔跑，镜头剧烈晃动，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有人扑倒了另一个人，然后……然后画面一黑，视频中断了。

紧接着是几条语音信息，点开是同学惊恐变调的声音：

“我靠！真的假的？市中心那边好像出大事了！”“我看到有人咬人！真的咬！满嘴是血！”“疯了！都他妈疯了！别去人多的地方！”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各种猜测、恐慌、质疑的消息飞速滚动。

凌风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如果是恶作剧，这成本也太高了点。他下意识地重新点开之前的新闻APP，发现刚才那几条关于“恶性伤人事件”的新闻链接，竟然显示“己被删除”或“页面不存在”。

他的手指有些发凉。删除？为什么？

他尝试搜索相关的关键词，却发现网络速度变得极慢，页面不断加载失败。社交平台上，一些带有特定标签的帖子正在快速消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迅速抹去。

一种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升。这不是营销，不是偶然。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官方在掩盖，但恐慌却通过民间渠道像病毒一样无声地蔓延开来。那频繁的警笛声、路人异常的奔跑、被删除的信息……所有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就在凌风盯着手机屏幕，试图从混乱的信息中理出头绪时，街角突然爆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尖叫！

不是一两个人的惊叫，而是几十人、上百人混杂在一起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嘶喊！

他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街角的人群像炸开的锅一样西散奔逃，人们脸上的漠然被极致的惊恐取代，互相推搡、践踏，只为了逃离某个中心点。车辆失控地撞在一起，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扭曲的巨响接连传来，瞬间引发了更严重的拥堵和混乱。

凌风的心脏骤然缩紧，他下意识地向前几步，几乎把脸贴在了便利店冰冷的玻璃门上，试图看清混乱的源头。

透过惊慌失措、不断跑动的人腿缝隙，他看到了。

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女人，正趴在地上，死死咬着一名男子的脖颈！她的动作幅度大得惊人，完全不似人类，像一头疯狂的野兽，疯狂地撕扯扭动着。鲜血从男子的颈部动脉喷涌而出，溅射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她苍白的脸和浅色的制服，在霓虹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恐怖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