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痛,像是有一把钝口的锤子,正一记一记地砸着太阳穴。
三十岁的汤平,大专文凭,毕业后做了几年销售,口水说干,双腿跑断。最后裁员,他还是被一脚踹了出来。
找工作找得人发慌,像点样子的公司,招聘启事上“本科及以上学历”那几个字,就像一堵墙,把他死死地挡在外面。
送外卖,成了他最后的营生。
今天有雨,他还有点发烧,额头烫得自己都心惊。可他还是咬着牙跑了大半天,首到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才不得不提前收工。
冰冷的雨水顺着破旧雨衣的领口钻进去,激得他一哆嗦。他拖着两条腿,一步一步挪上六楼。每上一层,楼道里堆积的杂物和发霉的气味就浓重一分。
这是父母留下的老破小,也是他唯一的窝。妻子李倩是他的同学,毕业之后就嫁给了他,结婚这几年,虽然钱赚的不多,但他觉得,日子还是平淡且幸福的。
汤平用钥匙打开家门,一双油光锃亮的男士皮鞋摆在门口。
但他没有多想,“家里来客人了吗?”换了拖鞋走进去。
卧室内传来一阵阵喘息声,有女人的,还有男人的,还夹杂着啪啪的声音和木头床的吱嘎声。
汤平的脑子嗡的一声,那把砸着他太阳穴的钝锤子,忽然停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那阵阵起伏的声音,像魔音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比刚才钻进脖颈的雨水要冷上千倍万倍。
他只觉得如遭雷击,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拧打开了卧室的门。
但里面的人,竟然没有发现,依旧忘我而激烈地动着。
汤平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想冲进去,想嘶吼,想把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从兜里掏出那个屏幕裂了缝的手机。找到相机,切换到录像模式,一个鲜红的圆点在屏幕上闪烁起来。
镜头对准了那张正在疯狂摇晃的床。
正录着,“啊——!”
一声尖叫,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是李倩。
她终于在动作的间隙,看到了门口那个举着手机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她一把抓过被子,死死蒙住自己的头,像一只受惊的鸵鸟。
床上的男人被这声尖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男人光着身子,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
汤平认出了他,是妻子单位的主管,刘成。
李倩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提起过,说刘主管人很好,在单位很照顾她。
照顾?
汤平看着刘成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这就是她说的照顾?都他妈照顾到家里床上来了?
刘成看清是汤平,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找自己的衣服裤子。
汤平没给他这个机会。
手机往兜里一揣,他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此刻冲破天灵盖的愤怒,全都汇聚在了右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