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转身,面向八旗。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面旗帜,每一个将士的脸。
“今日起,我建州女真,不再为大明之臣!我部自立为国,国号‘后金’,我为可汗,建元‘天命’!天命所归,非人力可阻!”
他举起宝刀,指向南方——那是大明的方向。
“东州、马根单,为我首攻之敌!抚顺,乃我必取之城!凡我八旗子弟,随我出征,夺回我族之尊严,雪我父祖之仇,复我女真之荣光!”
“**愿随大汗者,上前一步!**”
刹那间,八旗将士齐刷刷向前踏出一步,铁甲铿锵,大地轰鸣。
“**再进一步!**”
又是一步,如潮水涌动。
“**再进一步!**”
第三步落下,两万将士己如钢铁洪流,蓄势待发。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头。他知道,这一刻,己等了整整三十五年。
……
三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那一年,古勒寨被围。他的祖父觉昌安,奉明军之命入城劝降,却被阿台扣押。他的父亲塔克世,心急如焚,不顾劝阻,率十余家丁冲入城中救人。城破之时,火光冲天,明军如潮水般涌入,乱箭如雨,刀光如雪。
他与弟弟舒尔哈齐,被俘为奴,充作幼丁,随军征战。
他记得,第一次上战场,明军让他打头阵。前方是敌人的长矛阵,身后是明军的督战队。他只能向前冲,用血肉之躯去填。那一战,他活了下来,脸上留下了一道刀疤,至今未消。
他也记得,在李成梁府中为奴的日子。李成梁,辽东总兵,威震边关,与戚继光齐名。他初时待他如犬马,后见他勇猛善战,又奇其才,渐渐收为亲兵,甚至教他兵法、骑射、谋略。
他曾以为,李成梁是他的恩人。
首到他得知,正是李成梁下令攻城,正是李成梁的军队,在混乱中杀死了他的父祖。
更可恨的是,明廷事后竟说那是“误杀”,只以都督佥事之职和几匹马、几件衣甲打发了事。他们以为,一个虚名,就能买断一个儿子的仇恨?
他忍了。他知道,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手中只有十三副遗甲,部众不过数十人。他不能反抗,只能低头。
他八次进京朝贡,恭顺无比,只为换取明廷的信任。他接受“龙虎将军”的封号,甚至在李成梁面前,自称“奴才”。他学习汉文化,研习兵法,结交豪杰,暗中积蓄力量。
他娶了佟佳氏,生下褚英、代善;他收服了费英东、额亦都等猛将;他创立八旗制度,将分散的部落整合为一支铁血之师;他命人创制满文,使女真不再依赖蒙古文字。
他一步步统一建州,征服海西,降服野人女真。他将部众迁至浑河流域,开垦土地,冶炼铁器,打造兵器。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知道,大明己非当年之大明。
万历皇帝深居宫中,三十年不上朝,朝政腐败,党争激烈。辽东边防空虚,将领无能。李成梁老去,其子李如松战死朝鲜,后继者马林庸碌无为。明军精锐,大多折损于壬辰倭乱,辽东兵力空虚。
更巧的是,叶赫部虽强,却远在北方,一时无法威胁他侧翼。而明廷对他的崛起,竟浑然不觉,仍以为他不过是“忠顺老奴”。
天时、地利、人和,皆己在我。
他站在高台上,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太阳即将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洒在八旗将士的铁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李成梁府中,李成梁曾对他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若生在汉地,必为一代名将。”
他当时低头不语,心中却想:若我生在汉地,或许真为名将。但我生在女真,我便要做女真的主!
今日,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奴才,不再是那个低头称臣的“龙虎将军”。他是天命所归的可汗,是女真人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