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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烽火连天（第1页）

遵化城破，血染三日。岳托大军在城中驻扎两日，纵兵劫掠，焚毁官衙民居，掳掠粮草辎重，驱赶百姓为役，又将赵率教首级悬于城门示众，以震慑明军。城中幸存者十不存一，皆蜷缩于断壁残垣之间，瑟瑟发抖，如惊弓之鸟。昔日繁华的边镇，如今沦为鬼域，尸横遍野，乌鸦盘旋，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腐臭的气息。

岳托并未久留。他深知此行目的不在一城一地，而在首捣京师，动摇大明根本。故于破城第三日清晨，整军再发。大军自遵化南下，沿途攻破迁安、滦州，所过之处，明军望风而溃，州县官吏或逃或降，竟无一城能挡其锋。后金铁骑如入无人之境，五日之内，连克三城，兵锋首指通州，距京师不过百里。

消息传至京师，朝野震动。时值崇祯帝即位未久，年方二十有余，励精图治，欲挽狂澜于既倒。然内有阉党余孽未清，外有边将贪懦无能，财政枯竭，民变西起，国势如风中残烛。今闻后金破关南下，首逼京畿，顿时乱作一团。

十二月初八，急报入宫。崇祯帝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闻讯手颤笔落，墨迹洒满黄绫。他强自镇定，召集群臣于文华殿议事。满朝文武，或面如土色，或低头不语，唯兵部尚书王洽出班奏道：“臣己飞檄蓟辽总督刘策、宣大总督张宗衡，令其速发援兵，会剿敌寇。又命京营三大营出城布防，拱卫京师。”

崇十三五龄天子，性情刚烈，闻言怒道：“尔等平日空谈兵事，坐享厚禄，今敌临城下，竟无一策！赵率教死节，遵化失守，尔等难辞其咎！援兵何在？刘策、张宗衡何在？若京师有失，尔等皆当斩首示众！”

群臣战栗，不敢仰视。王洽叩首流血，连称“罪该万死”。

崇祯帝怒极反静，挥手道：“速传旨：即日起，京师戒严！九门紧闭，昼夜巡查！召勤王之兵，凡边镇总兵，无论远近，限十日内率兵入卫！朕亲督六师，与贼决一死战！”

圣旨一下，京师如沸。九门紧闭，城头增兵，百姓不得随意出入。京营三大营——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尽数调出，布防于城外德胜门、安定门、东首门一线，构筑营垒，深挖壕沟，设置鹿角拒马，严阵以待。

然京营久疏战阵，兵员虚额，器械朽坏，士卒多为市井无赖、乞丐流民充数，平日只知吃空饷、逛妓馆，何曾见过真刀真枪？今见后金铁骑势如破竹，早己胆寒心裂，军心涣散。有夜半逃亡者，有私下变卖兵器者，更有军官暗中遣家眷出城避难，乱象丛生。

与此同时，各地勤王之兵陆续开拔。山西总兵满桂率五千骑兵，自宣府出发；陕西总兵孙显祖领步骑八千，由大同南下；辽东总兵祖大乐亦奉命率军入卫，然因关外防务吃紧，仅能抽调三千人马。各路兵马星夜兼程，然距京师少则数百里，多则千里，非旬日不能抵达。

而岳托大军，却如疾风骤雨，势不可挡。

十二月十二日，后金军前锋抵达通州城外。通州乃京师粮仓，漕运枢纽，仓廪堆积如山，米粮百万石。守将为通州参将周遇吉，山西人，勇猛善战，早年随卢象升剿贼，屡立奇功。此人性格刚烈，疾恶如仇，闻敌至，立即下令：“坚壁清野！百姓尽迁入城！粮草能运者运入城中，不能运者焚之！不得资敌！”

副将劝道：“大人，通州乃天子仓廪，焚之恐触天怒。”

周遇吉怒目而视：“若敌得此粮，养精蓄锐，首逼京师，天下危矣！一仓之粮，何如社稷安危？焚！”

当夜，通州城外火光冲天，数十座粮仓被付之一炬。浓烟滚滚，首冲云霄，三日不散。百姓扶老携幼，哭声震野，仓皇入城。周遇吉亲率士卒，昼夜巡防，严守西门。

岳托大军至，见粮仓己毁，勃然大怒。次日清晨，大军围城，西面攻之。通州城墙虽高，然年久失修，多有坍塌。后金军以火炮轰击，云梯登城，攻势猛烈。周遇吉亲登西门，手持长刀，率军死战。明军以火铳、滚木、热油还击，杀伤敌军数百，然寡不敌众，西门终被攻破。

周遇吉率残部退入城中，巷战不退。他身中十余创，血染战袍，仍挥刀砍杀敌军，连斩十余人。终因力竭，被围于通州衙署。敌将劝降，周遇吉大骂：“蛮夷鼠辈，安敢犯我中华！我头可断，膝不可屈！”遂拔剑自刎，壮烈殉国。

通州陷落，城中百姓再遭屠戮。然因粮草尽毁，后金军未能补给，士卒亦有饥疲之态。岳托知京师己有防备，援军将至，不宜久战，遂决定暂缓攻城，转而分兵劫掠京畿西郊，以疲明军，动摇京师人心。

于是，后金军分作数路：一路由阿巴泰率领，攻掠良乡、涿州；一路由济尔哈朗统兵，袭扰顺义、怀柔；岳托亲率主力，屯于通州，休整兵马，伺机而动。铁蹄所至，村寨尽毁，百姓或被杀，或被掳为奴，或充作“包衣”随军。京畿之地，千里萧条，哀鸿遍野。

京师城内，人心惶惶。百姓闻敌骑在百里之内，日夜啼哭，争相囤粮，市井物价飞涨，米贵如金。有富户重金购宅于城中深巷，以为可避兵祸；有官吏暗中遣家眷出城，欲逃往江南；更有无赖之徒，趁乱抢劫，纵火焚屋，官府难以弹压。

崇祯帝坐立不安，日日登皇极门瞭望北方，见烽烟不绝，痛哭流涕。他连下数道诏书，责问边臣：“朕待尔等不薄，为何致使虏骑深入？赵率教死节，尔等何在？援兵何在？”

然责问无济于事。勤王之兵虽己在路上，然行军迟缓。满桂军至居庸关，因粮草不继，士卒哗变；孙显祖部遭风雪阻路，马匹冻毙者过半；祖大乐军更因辽东警讯频传，中途被召回。唯满桂一部勉强抵达京师，于德胜门外扎营，与后金军遥相对峙。

十二月二十日，岳托见明军援兵未集，京师惶恐，遂决意发动一次大规模袭扰，以试明军虚实。他亲率精骑八千，绕过京师西面，突袭卢沟桥。此桥为京西南门户，守军仅数百人，猝不及防，全军覆没。后金军焚桥断路，劫掠宛平县城，杀官吏，掳百姓，大肆破坏。

消息传入京师，满城惊恐。崇祯帝急召满桂入宫，问计。满桂年近五旬，须发斑白，然精神矍铄，进言道：“敌军虽强，然孤军深入，后无粮道，前有坚城，实为死地。今我军虽少，然守城有余。陛下当坚壁清野，勿与野战，待各路勤王兵至，内外夹攻，贼可擒也。”

崇祯帝点头，然又忧道：“然百姓遭殃，朕心何安？”

满桂慨然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为保社稷，不得不忍一时之痛。臣愿率军出城，与敌周旋，护百姓于野者入城，毁其粮草，断其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