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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燕军南下 灵璧鏖兵（第1页）

自济南一战后，建文帝的朝廷军队就改变了策略，南军主力屯驻德州，利用其位于运河线上的地理优势，严密监控燕军动向。每当燕军南下，南军要么断其归路，要么袭扰补给，要么趁虚北攻，让朱棣即便善用兵法，也难以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经过深思熟虑，燕王朱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越过山东，首取金陵。

建文西年（1402年）正月，凛冽朔风裹挟着细雪如刀，在齐鲁大地上疯狂肆虐。朱棣身披玄铁甲胄，寒铁护心镜映出城头飘扬的南军战旗，暗红火焰纹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其在掌心瞬间消融，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传令下去，绕道而行！"

随着牛角号低沉的呜咽声划破长空，燕军铁骑踏碎冻土上的薄冰，如黑色洪流般席卷而过。士兵们腰间的铜铃随着战马奔腾发出细碎声响，在雪夜里交织成令人胆寒的战歌。绕过守备森严的济南城时，朱棣勒住缰绳回望，见城头垛口后影影绰绰的南军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这坚城早晚会成为他踏向应天的垫脚石。

东阿城笼罩在浓稠如墨的晨雾中，守城士卒蜷缩在箭楼里，就着铜炉中几近熄灭的炭火打盹。突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城砖簌簌作响。瞭望哨的士兵揉着惺忪睡眼探头张望，却见雾气中无数黑影如鬼魅般逼近。

"敌袭！"凄厉的示警声撕破寂静的刹那，燕军的云梯己重重搭上城墙。朱高煦身披赤红色锁子甲，胯下黑马鬃毛浸透晨露，随着一声怒吼，他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寒光闪过，两名守军咽喉溅血倒地。城墙上下顿时喊杀声震天，南军士兵慌乱中抓起兵器抵抗，却被训练有素的燕军如砍瓜切菜般屠戮。

东阿县令挥舞着官袍，声嘶力竭地组织乡勇抵抗。可还未等他聚拢人手，燕军阵中传来几声爆响，火铳喷出的铅弹如雨点般袭来。县令踉跄着后退，胸前绽开朵朵血花，官帽滚落尘埃，染血的官印在他手边泛着冷光。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城门在撞木的冲击下轰然洞开，燕军如潮水般涌入，东阿城在血色晨曦中彻底陷落。

汶上、邹县的烽火台腾起滚滚浓烟，守军攥着残破的战报，指节在牛皮纸上压出青白。东阿城破的消息如寒夜霜风，瞬间吹散了城头最后一丝士气。燕军骑兵裹着朔风而来，铁蹄踏碎黎明前的寂静，马槊上的黑幡猎猎作响，远远望去恍若一片翻涌的乌云。朱棣身披玄色大氅立于阵前，鼓槌砸在丈二牛皮鼓上，沉闷的声响震得士卒耳膜发疼。随着鼓声骤然加快，燕军士卒踩着鼓点发起冲锋，雪亮的马刀劈开晨雾，将南军尚未列成的防线撕得粉碎，护城河漂满甲胄，宛如一条流淌的金属河。

徐州城堞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冷光，三丈宽的护城河倒映着城头飘扬的“徐”字大旗。徐辉祖手扶城垛，看着燕军连绵十里的营帐如蚁群漫过原野，烛火在暮色中连成流动的星河。他猛地扯下披风，掷在案上：“传令下去，每门增派五百弓弩手，滚木礌石连夜备齐！”当信使的马蹄声消失在暮色里，应天方向却始终没有回音。此刻的应天皇宫，朱允炆正盯着江南急报神色恍惚——苏州粮仓被焚、杭州商船遇袭，文书堆满御案，竟无一份关乎江北战局。

朱棣站在灵璧城外的土丘上，手中狼毫在舆图上重重圈下据点。淮河支流在脚下蜿蜒如银带，南岸二十万南军旌旗蔽日。“平安老匹夫果然把精锐都屯在此处。”他冷笑一声，将令旗抛给副将，“拨三千人扎营徐州，每日擂鼓虚张声势。”夜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灵璧城头火把明灭，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燕军抵达灵璧时，浓稠的晨雾如棉絮般缠绕着城墙，连号角声都被裹得闷沉。朱棣立于中军大帐，青铜烛台将地图上的墨迹染成暗红，他指尖重重划过灵璧城蜿蜒的轮廓："此地乃淮河咽喉，南军粮草命脉所在。这一仗，输不得。"话音未落，帐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卷起案角羊皮图的边角。

姚广孝轻叩手中铜钵，浑厚回响驱散了帐内凝重："王爷可知釜底抽薪？我军只需派五百精骑，沿虹县小道突袭凤阳粮仓。"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出弧线，"南军每日需三千石粮草，断粮三日，必出营觅食。"朱棣抚掌大笑，将令箭重重拍在案头："着朱能率夜不收即刻出发！另传张小小，三日内完成火器部署。"

子夜时分，马蹄声碎冰般划破寂静。朱能率领的轻骑裹着麻布马蹄，如黑色游蛇般潜入虹县官道。当南军押运粮草的车队行至山口，火折子骤然亮起，装满桐油的陶罐倾泻而下，二十辆粮车瞬间化作火海。与此同时，张小小改良的"一窝蜂"火箭车悄悄布防在灵璧西门，炮管里填满掺着辣椒粉的火药。

三日后破晓，南军大营炊烟断绝。平安将军望着啃到发白的马料袋，咬牙点齐五千人马出城寻粮。朱棣站在高处，见尘烟扬起时猛地扯开披风："放！"霎时间，改良后的虎蹲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裹着铁蒺藜在敌群炸开。张小小特制的火箭拖着红芒划过天际，辣椒粉混着火药呛得南军睁不开眼。

平安挥舞着八十斤重的偃月刀左冲右突，却听得身后马蹄声急。朱高煦骑着踏雪乌骓追来，银枪上的红缨如血般翻飞。两马交错间，平安的大刀堪堪擦过对方肩头，朱高煦却借势侧身，枪尖勾住平安头盔的狮吞口，用力一扯！头盔落地的瞬间，平安额角银发凌乱，他望着燕军漫山遍野的军旗，手中长刀"当啷"坠地。

陈晖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燕军阵中亮起的赤色令旗，终于明白自己中了诱敌深入的圈套。弓弦破空声如暴雨倾盆，南军前排士卒被射成刺猬，惨叫声混着马蹄声将暮色撕得粉碎。他握紧腰间断刃想要突围，却见燕军骑兵的长枪阵如铁壁合围，月光在枪尖凝成森冷的寒芒。当亲兵的断首滚到脚边时，陈晖听见自己沙哑的嘶吼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燕王万岁"声浪中。

这场恶战持续到寅时三刻，燕军精锐像锋利的剪刀绞碎南军防线。被俘的三百余名将领中，不乏朱允炆亲封的镇国将军，他们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形成刺眼对比。溃散的南军士卒慌不择路，有的跌入护城河溺毙，有的被燕军骑兵踏成肉泥，鲜血顺着河道蜿蜒，将黎明前的河水染成暗红。

灵璧的败讯化作瘟疫般的恐慌，沿着淮河防线迅速蔓延。扬州守将望着城外燕军绵延十里的营帐，颤抖着将印信投入火盆；高邮城门未战先开，百姓捧着米酒箪食壶浆迎接燕军；通州守军甚至将朱允炆的画像倒挂城头。当朱高煦的番骑踏着晨雾抵达战场时，河滩上还残留着南军未及焚毁的战船，焦黑的桅杆在风中发出呜咽。

朱棣身披玄铁重甲立于扬州城楼，身后"燕"字大旗猎猎作响。他远眺应天方向，落日余晖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二十年的隐忍与筹谋。而三百里外的应天皇宫，朱允炆攥着浸透冷汗的战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奉天殿的铜鹤香薰翻倒在地，龙涎香混着瓷片碎裂声弥漫大殿，他望着乌云压城的天际，突然想起祖父朱元璋临终前那句"守成不易"，此刻竟化作催命符咒般在耳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