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第3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第1页）

鹰扬校尉！

秩比两千石！

入建章营骑！

三道惊雷般的旨意，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宫闱，越过巍峨宫墙，席卷了北阙甲第的侯门府邸，甚至搅动了章台街酒肆茶坊里的市井闲谈。

一个来自云中苦寒之地的猎户之子，一个戍守绝塞、名不见经传的边军什长，竟因一役奇功，如同流星般骤然跃上帝国武官的高阶，一步踏入天子亲训的建章营骑！这等超擢，在大汉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一时间，羡慕、嫉妒、惊叹、质疑、甚至暗藏的敌意，如同暗流，在长安这座煌煌帝京的深处汹涌激荡。

“李云？何许人也？竟得陛下如此殊恩？”

“听闻箭术通神，于风雪夜袭杀二十匈奴精骑，阵斩百夫长…”

“哼！边军报功，向来虚浮！二十骑？怕是连斩首带虚报，水分不小！”

“建章营骑…那可是陛下亲手擘画、欲与匈奴铁骑争锋的虎贲之师！让一个毫无根基的边塞莽夫进去，岂非儿戏？”

“嘘…慎言！陛下金口玉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但对于真正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人来说，这道旨意所蕴含的深意，远不止一个校尉的官职那么简单。它像一面鲜明的旗帜，昭示着天子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的决心，更隐隐指向那尚未熄灭的、远征漠北的熊熊战火！

此时，匈奴王庭未知，将来的对手会是如此难缠。

建章营骑的驻地，设在未央宫西侧、靠近上林苑的一处新建营区。营区占地广阔，营垒森严，与北军大营的粗犷肃杀不同，这里透着一股崭新的锐气和天子近卫特有的精悍。战马皆是精挑细选的河套良驹，鞍鞯簇新锃亮。士卒的甲胄是特制的玄色轻便札甲，武器更是清一色的精铁环首刀、强弩和特制的长柄马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同于边塞的、混合着桐油、新铁和名贵马匹气息的味道。

李云，身着崭新的玄色鹰扬校尉甲胄，腰悬那柄象征战功的绿松石弯刀，踏入了这座代表着帝国最精锐力量的军营。他身后，只跟着同样换了新装、却依旧显得有些局促的老马和刀疤脸（赵屯长年事己高，己在上郡长城障尉处荣休）。与周围那些大多出自羽林期门、公卿子弟、眼神中带着审视甚至轻蔑的年轻锐士相比，他们三人身上那股洗刷不尽的边塞风霜和凛冽煞气，显得格格不入。

“卑职李云，奉旨入营，参见车骑将军！”营区主帐前，李云对着帐内端坐的主官，行军礼朗声道。帐中之人，正是奉旨暂时统领建章营骑整训的帝国柱石——大将军卫青。

卫青并未着甲，一身玄色常服，面容沉静，目光温和却深邃如海。他放下手中的竹简，看向帐下站得笔首的年轻人。那日在宣室殿前惊鸿一瞥的神射之姿犹在眼前，此刻近观，更觉其气度沉凝，如渊渟岳峙，远非寻常骤得高位者可比。

“李校尉免礼。”卫青声音平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陛下对建章营骑寄予厚望，视之为将来荡平漠北的尖刀。你箭术通神，勇冠三军，正是此等精锐所需之锋刃。入营后，当精研骑战，熟稔军阵，与诸营锐士同操共演，砥砺锋芒。有何不解或难处，可首接来寻本将。”

“诺！谨遵大将军教诲！”李云抱拳，声音沉稳。卫青的平和与期许，让他心头微暖，也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然而，大将军的看重，并不意味着营中之路便一帆风顺。建章营骑，汇聚了帝国最顶尖的武力种子，也汇聚了最桀骜的世家子弟。李云这个“一步登天”的边塞野路子，很快成了某些人眼中碍眼的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