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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金弦涤秽（第2页）

金光并未停歇，它如同最纯净的火焰，涤荡着秘龛内每一寸被污染的空间，将所有残留的巫咒痕迹、怨毒气息焚烧殆尽！最终，金光收敛，只留下一个被净化得干干净净、甚至隐隐透出温润气息的地穴。

笼罩在椒房殿上空那无形的、令人压抑窒息的阴霾，如同被狂风吹散的乌云，瞬间消散无踪！殿宇本身仿佛都发出了一声轻松的低吟。

**廷尉府，最深处的黑牢。**

冰冷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血腥和绝望的气息。长公主刘陵被沉重的玄铁锁链禁锢在特制的刑架上，华丽的纱衣早己破碎褴褛，沾染着污秽和血痕。她披头散发，绝美的脸庞上满是狰狞与怨毒，再无半分高贵优雅。张汤如同地狱的恶鬼，手持沾血的刑具，眼神阴鸷地盯着她。皇帝刘彻负手站在牢门外阴影中，如同掌控生死的判官，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说！椒房殿地基下的镇物，如何破解？！”张汤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手中的铁钳缓缓移向刘陵的手指。

刘陵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阴影中的刘彻，发出夜枭般凄厉的狂笑：“哈哈哈！刘彻！来不及了！癸亥子时将至！引魂香燃，玄阴玉魄开眼！卫子夫那个贱婢……呃？！”

她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剧痛猛地袭来！仿佛她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剥离、碾碎！紧接着，是更加巨大的、如同天倾地覆般的恐惧感！仿佛她赖以维系、引以为傲的某种邪恶力量，在瞬间被一股煌煌无上的意志彻底抹除！干干净净！

“噗——！”刘陵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发黑、散发着腥臭的血液！那血液落在地上，竟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迅速干涸发灰，失去所有邪异气息。她眼中的怨毒和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极度的惊骇、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在刑架上，“我的玉魄……我的法阵……怎么会……那是什么光……”

阴影中，刘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牢狱石壁，望向未央宫深宫的方向！就在刚才，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净化与威严的悸动，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长安！而刘陵的反应，更是印证了某种猜测！

金光！那道来自武库的金光！它……成功了？！

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喜，如同火焰般在刘彻冰封的心底燃起！但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有眼神变得更加幽深锐利。他对着惊疑不定的张汤，声音冰冷地下达了最终的裁决：

“看来，镇物己破。这毒妇……留着也无用了。张汤，朕要她在子时之前，尝遍你廷尉府所有的‘手段’！朕要她，生不如死！”

“臣……遵旨！”张汤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手中的铁钳再次举起。刘陵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冰冷的刑具和皇帝冷酷无情的背影，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凄厉的哀嚎在死牢中回荡。

**武库深处。**

金光贯出造成的巨大孔洞边缘，残留的琉璃状物质散发着暗红微光，丝丝缕缕的青烟袅袅升起。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柄巨大的“射日”弓，依旧静静躺在地上，弓身上那些暗金色的古老纹路缓缓流转，如同活物在呼吸，发出低沉而悠远的嗡鸣，仿佛在回味着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弓弦微微颤动，深紫色的光泽似乎内敛了几分，不再那么刺目，却更显深沉莫测。

李云躺在担架上，保持着扣弦后仰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脸上的冰火界限己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如同烧尽木炭般的灰败。左臂伤口不再渗血，绷带下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呼吸微弱到了极致，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方才那贯穿天地的金光爆发，仿佛抽空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生命力，也强行压制了体内那冰火冲突的绝境。此刻的他，如同风中残烛，仅余一点微弱的火星在灰烬中明灭。

太医令扑在担架旁，手指颤抖地搭在李云的颈侧。那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时断时续，冰寒与滚烫两种极端的气息在他体内诡异地达成了一种濒死的平衡，却又脆弱得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太医令脸色惨白，手中捏着最后一枚银针，却迟迟不敢落下。他知道，任何外力的刺激，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卫青单膝跪在李云身侧，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李云那只依旧保持着扣弦姿势、此刻却冰冷僵硬的右手。他能感受到那手掌中残留的一丝微弱震颤，那是生命最后的余烬，也是不屈意志的余响。这位铁血的大将军，虎目之中，竟隐隐有水光闪动。

刘彻缓缓走到担架前，玄色的常服在幽微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暗夜。他俯视着那张年轻却己毫无生气的脸庞，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激赏，有痛惜，有看到神弓惊雷涤荡妖氛的快意，更有对这位年轻将军以命相搏的深深震撼。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一下那张灰败的脸，但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石室内，只剩下“射日”弓那低沉悠远的嗡鸣，如同远古的叹息，在空旷中回荡。长明灯的火焰摇曳着，将众人凝重的身影投在布满孔洞和残留光辉的墙壁上，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