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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骊山魅影（第1页）

天策府遇刺的余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长安城平静的表象下激起一圈圈危险的涟漪。李云肩头的伤口虽未伤及筋骨，但“鸠羽”之毒霸道异常，医官严令静养，不可动武。然而，书房地板上的冰冷尸体，鞋底刮下的“血壤”，以及那枚刻着诡异蛇形符号的铜钱，都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巫蛊！这个曾在长安掀起腥风血雨、让无数人头落地的禁忌字眼，竟以如此凶戾的方式，再次与他纠缠！

“静养？”李云冷笑一声，拒绝了医官再次送来的安神汤药。他身着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肩部伤口被厚厚包扎，隐隐透出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星辰。“魑魅魍魉都杀到本将军榻前了，还静养什么！”

“将军！”陈武忧心忡忡，魁梧的身躯堵在门口，“您的伤……江充和张汤的人己经在路上了，这案子交给他们去查……”

“交给他们？”李云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陈武，你忘了公孙贺是怎么死的？忘了那封驿馆的匿名信？忘了指向兰林殿的‘完美’线索？张汤查案，江充咬人，他们或许能撕开皮肉，但未必能揪出真正藏在骨头缝里的毒蛇！尤其是……牵扯到巫蛊！”

提到“巫蛊”二字，陈武的脸色也变了。那场牵连甚广、人人自危的噩梦，是所有经历过的人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枚铜钱上的符号，还有骊山‘血壤’，”李云捏着那枚扭曲的铜钱，指尖冰冷，“绝非巧合！巫蛊余孽恨我入骨，因为我射杀阿胡儿，断了他们在匈奴那边的财路和庇护！更恨陛下铁腕镇压！他们蛰伏多时，如今见我骤得高位，手握重兵，开府建牙，便想借机刺杀，一则报仇，二则搅乱朝局，三则……或许是想夺回当初被查抄的某些‘东西’！”李云眼中寒光闪烁，思路愈发清晰，“若等张汤、江充按部就班地查，他们有的是时间再次遁入黑暗，或者……被某些人当成弃子灭口！我们必须快！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您的伤……”

“死不了！”李云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肩，钻心的疼痛让他眉头微蹙，但眼神更加锐利，“传令：点二十名鹰扬铁骑旧部，要绝对可靠，口风最紧的！换上便装，带足强弓劲弩！半炷香后，随我出城！目标——骊山！”

“诺！”陈武见李云心意己决，不再劝阻，眼中也燃起熊熊战火，转身大步离去。

**骊山脚下，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连绵的山峦镀上一层凄艳的血色，更添几分肃杀与诡异。山风呜咽，吹拂着荒草枯枝，发出簌簌的声响。李云一行二十余人，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崎岖的山路上。李云肩头的伤在颠簸中阵阵作痛，冷汗浸湿了内衫，但他紧咬牙关，身形依旧保持着猎豹般的警觉。

“将军，前面就是发现‘血壤’最集中的区域了。”一名熟悉骊山地形的斥候老兵压低声音，指向一片背阴的山坳。那里乱石嶙峋，古木参天，藤蔓纠缠，即使在白天也显得阴森可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土腥和某种腐败植物的奇特气味，正是“血壤”特有的气息。李云示意众人散开警戒，自己则蹲下身，捻起一撮暗红色的泥土，凑近鼻端细嗅，又仔细观察其颗粒和色泽。

“没错，是这里。”李云低声道，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西周，“仔细搜索！注意任何异常痕迹——脚印、火堆灰烬、丢弃的食物残渣、甚至……刻有特殊符号的石头或树木！”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在乱石和密林中仔细搜寻。时间一点点流逝，暮色渐沉，山风更冷。除了偶尔惊飞的夜鸟和窸窣的虫鸣，并无异常发现。一种压抑的失望感在队伍中蔓延。

就在众人几乎要放弃时，一名在崖壁下方搜索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将军！您看这里！”

李云立刻循声掠去。只见那名士兵拨开一片茂密的藤蔓，露出崖壁底部一个被巧妙掩盖、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的石块上，赫然刻着一个与那枚铜钱上一模一样的、扭曲的蛇形符号！符号刻痕尚新，绝非古物！

找到了！

李云眼中精光爆射！心脏因激动和警惕而剧烈跳动！

“戒备！”李云低喝一声，所有士兵瞬间弓弩上弦，锋利的箭镞指向那幽深的洞口，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陈武，你带十人守住洞口，任何人出来，格杀勿论！其余人，跟我进去！”李云果断下令。他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射日”弓不便携带），又检查了一下绑在右臂上的小型臂弩（特制，单手可操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肩痛，第一个矮身钻入了那狭窄、散发着浓重土腥和霉味的洞口！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污浊而潮湿，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李云点燃一根随身携带的、特制的微弱火折子，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前方几步。洞壁粗糙，布满湿滑的苔藓，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碎石。通道蜿蜒向下，异常曲折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凶险之上。李云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受伤的左肩因紧张和动作牵动而阵阵刺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前方隐隐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模糊的人声！还有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李云立刻熄灭火折子，示意身后众人噤声。他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洞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转过一个狭窄的弯角，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出现在众人眼前！洞顶悬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滴滴答答地渗着水珠。洞中央，几盏幽绿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油灯（似乎是某种动物油脂混合矿物燃烧）摇曳着，照亮了洞内的景象。

只见十几名身着破烂麻衣、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狂热的男女，正围着一个简陋的石台。石台上，赫然摆放着几个用草扎成的、穿着破旧宫人服饰的人偶！人偶身上插满了细长的黑色骨针，心口位置还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咒！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息，正是来自石台前一个盛满暗红色粘稠液体（疑似血液混合某种药物）的陶盆！

他们在行巫蛊之术！诅咒宫人，甚至……目标可能首指宫闱深处！

更让李云瞳孔骤缩的是，在石台后方，一个身着深灰色斗篷、身形佝偻、脸上带着狰狞青铜面具的人，正手持一根扭曲的骨杖，口中念念有词，指挥着仪式！他身前的地面上，还用鲜血画着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蛇形阵法！阵法中央，供奉着一尊模样怪异、似人非人、似蛇非蛇的青铜邪神像！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怨念缠缚……咒杀……”断断续续、充满恶毒的咒语声，如同毒蛇的嘶鸣，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

就是他们！巫蛊余孽的核心！

李云胸中的怒火瞬间点燃！朔方城下袍泽的血，替身兄弟的惨死，自己肩头的伤痛，还有这亵渎神灵、祸乱宫闱的恶毒行径……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冰冷的杀意！

“动手！”李云一声厉啸，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溶洞！

话音未落，他右臂猛地抬起！

咻！咻！咻！

三支淬毒的弩箭从臂弩中电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石台前三个正将手伸向血盆、准备进行下一步仪式的狂信徒！

噗！噗！噗！

箭镞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三个狂信徒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仰面栽倒，喉咙或心口插着毒箭，瞬间毙命！暗红的血液汩汩涌出，与地上的血阵融为一体，更显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