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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翊隅贴着卧室门,他对着门缝和沈殊说话。
大概是因为对着的是门。
虽然卧室里面还是他哥,但还隔着一扇门,这让黎翊隅错觉到有些话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比起沈殊,他那些可笑的、脆弱的、不能见人的自尊心什么都算不上。
黎翊隅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所做的和得到的都纯属咎由自取。
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但沈殊想听,也许……也许沈殊也愿意听。他哥就算听完觉得好笑也没关系。
只要沈殊别再把他赶走了。
黎翊隅的额头轻轻抵住门,“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就是那次竞赛。”
“他找了我大概半年多。之前他从来没找过我。我遇到哥你之前,我真的很想和他一起生活。别人都有爸妈,但我没有。我没见过我妈,只知道他是我爸。”
“我们没见过几次面,通电话的次数都很少。我知道他不爱我,我很久很久之前想要过。”
“我那时候说我想和他一起生活,我是骗你的。我一点都不想和他一起,我就想跟屁虫一样跟着你。我和你睡天桥也行,每天不吃饭只喝西北风也行。我还要求你,每年过年都要和我一起过。”
“但是……”
黎翊隅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很混乱,他不能停下来仔细去想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想迅速地把那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他的想法和沈殊说清楚。
“但是,我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贪得无厌。让你跟我一起。”
“你还和我说,你随便去哪里都行。我差点就同意了,我要是同意了,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很恐怖的,是个恐怖故事。”
“你什么都没得到,只能得到一个什么都不会做,每天都在给你惹麻烦的麻烦未成年。不止会惹各种各样讨厌的拖油瓶,还自以为是的骗人,不告而别。”
黎翊隅越说越觉得心里发堵,不自觉有些哽咽了,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用额头去撞门。
他想用这种痛觉来抵消他委屈想哭的情绪,他知道他现在情绪很差,知道自己情绪已经不正常了。
但他并不想让沈殊察觉到他的不正常,他极力克制只用很微小的力气去撞门。
“我真的一点都不坚强。每天都想打电话给你,和你说我住在哪里,和你哭一哭。你肯定会来接我,带我逃跑。还好我把电话线剪了。他平时也不管我,电话线剪了没有人会给我再安上。我想给你打电话也打不了。”
每次到过年的时候。
他尤其想要听一听沈殊的声音。
只有遇到沈殊的这一年,他才有了和家人一起过年的经历。
从他到京市那一刻起,他又和从前一样。
无论什么时候,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可能是因为拥有过了,才让后来的五年都这样让人难以忍受。
黎翊隅抿了一下嘴唇,他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毫无自觉往后仰了一下头,再惯性往前。
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