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流转,十道流光瞬息间冲出万象殿,撕裂云海,朝着遥远的东方疾驰而去。
扶桑城外,弱水之畔。
一轮圆满无缺的玉蟾,跃出了幽邃的弱水水面,悬于墨蓝天幕之上。
清冷皎洁的月华,如同九天垂落的银瀑,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苍茫大地上,将扶桑城镀上一层流动的水银,也将远方那株顶天立地的扶桑神树,映照得如同一个沉默而悲凉的巨人剪影。
子时三刻,至矣。
扶桑神树崩塌的根基区域,在漫天月华下更显死寂与苍凉。
白日里翻腾的熔岩湖,此刻表面凝结了一层暗红色的硬壳,如同巨大的伤疤,唯有缝隙深处,偶尔透出一点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
衰败的神树根系,在清冷月光下,更显枯槁。
那早己布下的巨大暗紫色巫力阵图,在月华倾注的刹那,骤然活了过来!
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震鸣响起,并非声音,而是空间本身的震颤。
覆盖整个废墟区域的暗紫色阵图光芒大盛,无数扭曲的符文疯狂蠕动、旋转,贪婪地汲取着天地间沛然而至的至阴月华。
清冷的银辉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如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阵图之中,使得那暗紫色的光芒里,染上了一层妖异的银边。
阵图的核心,那指向神树根部衰朽核心的位置,光芒尤其炽烈。
暗紫与银辉交织,构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深处,一股强大而阴冷的吸力骤然生成。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实体,而是精准地锁定了神树根部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金曦”本源!
肉眼可见的,神树那庞大的根系脉络上,原本就黯淡无比的赤金纹路,如同被强行抽走了最后的生命力,急速暗淡下去。
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金红色光丝,被硬生生从那些古老的脉络中剥离出来,发出细微而痛苦的“哀鸣”声,身不由己地被那暗紫银辉的漩涡强行吸纳吞噬。
阵图边缘,黑袍的巫族尊者如同融入了阴影。
兜帽下那双幽邃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阵图核心那不断汇聚,由无数金红光丝逐渐凝聚成的一小团,如同液态火焰般缓缓流动的金红色光球——那便是被强行攫取出的,扶桑神树最后也是最本源的“金曦”之力!
光球内部,蕴含着足以焚灭山河的恐怖高温,以及一种古老、神圣、如今却充满不甘与哀伤的神性波动。
来了……来了……巫族尊者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兴奋嘶鸣,剥离……提纯……多么精粹的毁灭之力……带着神性的余烬……凡人啊……你可知你将要承载的……是何等‘恩赐’?呵呵呵……
他的目光,狂热地投向废墟边缘的黑暗。
几乎在他目光投去的瞬间,一道身影踏着月光,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里。
正是洛东亭。
他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暗色锦袍,脸上因阴阳反噬残留的金黑之气似乎被某种秘法强行压制了下去,但眼神深处那近乎燃烧的贪婪与渴望,却比白日里更加炽烈,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死死盯着阵图核心那团缓缓旋转、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金红光球,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仿佛饥饿了无数岁月的凶兽,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血食。
尊者!洛东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极致的兴奋,本王……己至!
巫族尊者缓缓转过身,宽大的黑袍在月光下如同展开的蝠翼。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只留下两点幽光,如同深渊的凝视,牢牢锁定了洛东亭。
王爷……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韵律,神树余晖,近在眼前。月阴之力己为你铺就坦途,压制其狂暴……能否把握这逆天改命的造化,铸就无上道基,登临你洛国乃至东极的至尊之位……便看你自身的气运与……造化了。
他枯瘦如鬼爪的手,缓缓抬起,指向阵图核心那团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金红光球。
请吧,王爷。去……拥抱你的……神力!
洛东亭的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那团近在咫尺的无上力量的光焰彻底焚烧殆尽。
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充满野性的咆哮,周身属于玄丹境巅峰的灵力本能地鼓荡起来,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光晕,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那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巫力阵图之中,朝着那团燃烧的金曦本源,决绝地伸出了双手。
月光如霜,静静覆盖着衰败的神树和下方贪婪的人影。
巫族尊者兜帽下的阴影中,那无声咧开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充满了疯狂而冰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