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死寂一片。
角落里,矮胖修士目睹了这超越他理解极限的恐怖一幕,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本就黯淡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不知是伤重不治,还是被活活吓死。
欧阳墨殇缓缓收回手掌,看也未看地上那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他俯身,用脚尖挑开瘦高个尸体旁那个染血的粗布包裹。
里面滚落出几块沾着泥污的碎银子,和几件粗糙的铜银首饰,显然是从安宁村贫苦村民处劫掠而来。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一缕混沌之气弹出,如同无形的火焰,瞬间将包裹连同里面的赃物灼烧成一小撮灰烬,随风飘散。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首身体,目光扫过这个充满血腥、恶臭和死亡气息的阴暗巢穴。
空气里弥漫着脓毒、血腥、尸体腐败以及被岁暮之力湮灭后的淡淡尘埃味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杀戮后的不适,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完成了一件必须完成之事的漠然。
守护之刃,不容玷污。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欧阳墨殇。这个认知清晰而冰冷地刻在心底。
他转身,玄衣拂过地面残留的灰烬和血迹,走出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洞窟。
外面,晨光己经大亮,驱散了林间的薄雾,金色的光线刺破枝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带着清新草木和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稍稍冲淡了身后洞窟里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欧阳墨殇没有停留,辨明方向,青影游身法再度展开,身影如一道贴地疾掠的青色流光,重新汇入通往东方的路径。
然而,心境却并未如步伐一般轻快。
洞窟内那扭曲的哀求、绝望的嘶吼,与安宁村小织流下的滚烫泪水、李大山那不顾生死的守护,两种截然相反的画面,如同冰与火,在他识海中猛烈地交织、碰撞。
它们共同指向一个他无法再回避的问题:情,究竟是什么?是李大山与小织那跨越种族的生死相守?是比翼鸟姐妹跨越时光长河的执着眷恋?还是像那两个散修,在死亡面前可以毫不犹豫地挥刀相向的所谓“兄弟”?
他欧阳墨殇,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循光与梦影那双写满情意的眼眸?又如何安放自己那来自地球,似乎总在提醒他“渣男”标签的灵魂?
疑问如同藤蔓,在心湖疯长。
就在这时,心底深处,那片浩瀚的《山海录》星域,忽地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
是循光与梦影。
她们似乎感受到了主上心绪剧烈的波动,并非言语,而是一种纯粹的情绪传递——是担忧,是温暖,是如同归巢倦鸟般的依恋,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的忐忑。
这份跨越空间,首抵心灵的联系,如此清晰,如此温暖,却又如此沉重。
欧阳墨殇疾掠的身影,在这复杂情绪传递而来的瞬间,难以察觉地微微一滞。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背后墨羽刀冰冷的刀柄。
刀身的裂痕依旧在隐隐作痛,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扶桑树……旸谷……至阳至阴之火……
修复墨羽刀,迫在眉睫。这似乎成了此刻唯一清晰且必须完成的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玄色的身影在林间官道上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着那传说中太阳升起之地,决然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