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秃驴,只是为了巴结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连这样的话都信口拈来,着实好笑。
夏侯曜也不点破,放下轿帘。
住持讲完寺内的近况,又说了几件趣事,一路上倒是不寂寞,矮阶便也登了大半。夏侯曜听着,并不觉得时间漫长、阶梯多陡又多险,没一会儿,轿子便落在了国寺正门。
夏侯曜下轿,见正门匾额上的“祈国寺”三个字以纯金打造,实在金碧辉煌、贵气十足;两颗五百年树龄的粗壮大树,各开于正门两边,平添气度。
“殿下,请。”住持邀请被瑞丰扶着的贵人入内。
正门一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巨大的青铜香炉,摆放在殿宇前空旷的地面上;自正门到殿门的边缘一圈,也排列着数不清的小型香炉;每只香炉前都安置着一张矮香案,及其上各种名贵的香,更是与地上祭祀与朝圣者所用的蒲团相匹配。
外间支柱,容人合抱;顶上檐廊,蜿蜒曲折;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排排九龙玉璧,在烈日下闪着细密的光色。
这样宁静而肃穆的环境,叫夏侯曜内心的躁动按下了几分。
霍刀握紧剑鞘:“殿下。”
“去吧。”夏侯曜明白他是想在周边走走看看,检查有无任何意外情况,也不免在心中暗想,此人倒是肯听宇文渊的话,至少做戏也做了全套,好似当真来护卫他周全的。
呵。夏侯曜冷冷地看着霍刀的背影。
宇文渊?能安什么好心。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只当他与夏侯昀那样的蠢货一般,哄哄骗骗,便能糊弄过去。
“殿下,您的脸色还是不大好。不如,先到西厢房休憩片刻?”住持忧心忡忡道。
夏侯曜挥挥手,走到巨大的香炉鼎前,拿起香案上的香,端端跪下敬拜。他神情举止皆虔诚又婉顺,然而心中却不屑至极。
倘若这天地间的神鬼仙佛当真有眼,他又何必如此汲汲营营、心力交瘁。
住持在旁边看着,等他上完了香、磕完了头,道:“殿下如此虔诚,满天神佛定会将殿下所求之事,放于心间。”
“只求满天神佛,能护佑我堰舒。”夏侯曜淡淡一笑。
不。不求神佛护佑。亦不求何人护佑。
神通广大的仙人如何,权势滔天的臣子,又如何。
不过都是他的掌中之物,利用罢了。
“殿下满心虔诚,定会一切顺遂。”住持说着,见霍刀从这头探查到了另一头,一副视国寺为危险之地的模样:“殿下,老衲瞧这位大人如今回到殿下身边做事,倒还是老样子。”
“住持认得他?”夏侯曜道:“怕不是看错了。此人隶属皇城司,并非我身边人。”
“哦?”住持似有些不解:“老衲与这位大人打交道也日久了,便是戴着面具,尚且认得出来。大人一向是替殿下做事的啊!”
“……”夏侯曜眸光一动:“替我做事?”
“不错。”住持道:“自四年前起,这位大人便奉殿下的旨意,定期入寺烧香祈福。这四年来,从未耽搁过哪怕一次半次。”
夏侯曜愣神住,心中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他一人?”
“另有一位男子相随。”住持道:“只是,老衲不知那人的姓名与样貌,又是何人。每回入寺,那人也戴着一张面具,却从未说过话。”
夏侯曜仿佛被钉在原地:“年年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