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快些换吧。”乌舜华扭过身去,顿了顿又道,“不用我帮你吧?”
翠屏在一旁激动得很:“放着奴婢来就是了!”
……奴才随主子,都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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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槐月,春光烂漫。
碧游庄是太后赏赐给昌邑郡主的皇庄,布置建设俱都带着皇族之气,却又因为身处山野之中,碧瓦朱檐、朱楼翠阁,别有一番清丽悠远之态。
乌舜华没有叫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扶,自个儿撑着车辕就跳了下去,腰带上佩着的珠玉灵佩跟着叮当作响,这番动静引起旁的女郎娘子视线探了过来,她也不在乎,只对着车上伸出手:“磨蹭什么?快些,我扶你下来。”
这乌二的性子还是这么臭,不知对着谁说话,与她一块儿同车过来的,多半是同族姊妹,竟也这般不客气。
众人心里漫不经心地嘀咕几句,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一只在天光下愈见柔皙的手慢慢落进乌舜华手中。
翠屏在一旁十分警惕,二娘子向来不靠谱,可别把她们娘子摔了个大马趴,这一身儿新衣裳和新首饰什么的,可不就毁了面儿了?
乌舜华的手心儿不比寻常贵女那样柔软细腻,虎口处带着一层茧意,倒是不磨人,只是乌静寻碰着觉得有些新奇,忍不住用指腹轻轻碰了碰。
在翠屏陡然瞪大的眼睛里,映出乌静寻突然晃了晃的身影。
乌舜华反应过来之后就重又伸回了方才惊讶之下撤回的手,直接揽住乌静寻的腰将人带了下来,在翠屏带着埋怨的不满眼神小声嘀咕道:“谁让她突然摸我?”
这边儿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一些人,久在宅院之中的乌静寻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受,掩在空青色绣折枝玉兰袖子下的手又扯了扯乌舜华落在身旁,有些僵硬的手:“舜华,咱们还是先进去吧,莫挡着后边儿的人了。”
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
乌舜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你担心些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虽说是你们先来,却要知礼懂节不是?你们家的马车停这儿那么久了也不说快些挪开,误了赴宴的时候,郡主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待得起?”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乌舜华半点儿不怵,摆手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到一边儿去,对着身后那辆马车笑嘻嘻道:“哟,薛三娘子,你那腿疾好全了?可别在郡主的碧游庄上又嚷嚷着这儿痛那儿痛的,知道的说你体弱多病还要出来赴宴实在是天性爱凑热闹,不知道啊,还以为你想赖上郡主,吃一辈子皇粮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步伐动作都放慢了不少。
再多说些,再说得响亮些!
薛停晚果然被气着了,她不顾女使的劝阻,掀开车帘就与乌舜华呛声道:“我是不比乌二娘子你有一技之长,可以去街头耍鞭子卖艺养活自个儿,我家耶兄都疼我得紧,是断断不会让我吃那种习武练功的苦头的!尤其是见着乌二娘子你这般行事异于常人的模样……哼,谁家女郎做成你这副粗鲁模样,瞧你那腰,比我家柱子都要粗,哪里有一点儿金陵贵家女郎的气度?”
这是说不过她就又开始扯老三样了?
乌舜华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她刚刚卷起袖口,就又被那只细腻温热的手给握住了。
“舜华。”乌静寻朝着妹妹摇了摇头,微微上前一步,对着仍坐在马车上的薛停晚浅浅福了福身,“薛三娘子莫怪,自从上回儿分别之后,舜华回家之后就一直记挂着薛三娘子你。”
薛停晚一脸不屑,乌舜华则是瞪大了眼睛,木头菩萨说这话恶心的可是她啊!
乌静寻语气平静:“毕竟薛三娘子的腿远远抵不过柱子结实,风吹草动都能痛上一痛,即便我们只是过路人,看着薛三娘子这样柔弱也会心生怜爱。说起来,舜华性子虽爽朗些,身子却比常人要康健许多,我与她一块儿出门,总不会怕她突然痛了闹了跌在我身上,我一介弱质女流,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此话一出,原本就在以龟速行进的众人心里顿时有了思量。
怎么,薛三从前讹过她们啊?
薛停晚很生气,但是碧游庄上的管事姑姑已经闻风而来,微笑间化解了这场小风波:“贵客们,里边儿请吧。”
薛停晚又吃瘪了,乌舜华很高兴,高高兴兴地揽着乌静寻的胳膊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