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回神,见是齐攥典,忙起身回礼,然后看起了档案。
裘智先看柳管家的户籍信息,看了几眼,不禁“咦”了一声,奇道:“他是单独开户,那他没有卖身给金家?”
按照卫朝的法律规定,士庶之家不得蓄养奴仆,只能使用雇工人。但无论是奴仆还是雇工人都没有独立户籍,他们的户籍都写跟主家在一起。
裘智看柳管家户籍上没有别的亲属,只得他一人,想来是不曾娶妻生子。接着往下看去,柳管家原籍涿州县大石村,癸卯年迁入宛平县。裘智掐指一算,是二十一年前。
看完柳管家的户籍,再看金家的。
金多宝原籍涿州县土河村,今年五十有五,和柳管家一样,也是二十一年前迁入本县。
金夫人姓海,比金老爷大两岁,是涿州县百花村人,死亡时间和柳管家说的能对上。夫妻二人四十年前成亲,成亲快二十年才生下一子,也就是金佑谦。
裘智出殡那日见到的两个小妾,一个姓黄,一个姓王。二人在金家户籍上登记的身份都是雇工人。
金家户籍上登记过的雇工人总计二十七人,其中十四人为男性。余下十三人里,约有七八个女子,在十五六岁被买到金家做事,过了七八年又卖给了别人。
裘智猜测这些人应该是金老爷的小妾,不过金老爷喜新厌旧,经常买新人,卖旧人。
裘智看完金家众人的户籍资料,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柳管家、金老爷、金夫人都是涿州人,看来他们是旧识。
齐攥典是刑名上的老人了,见裘智沉吟不语,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说道:“金老爷和夫人成亲二十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古代没有计生用品,一般不能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生育能力有问题。
齐攥典继续说道:“柳管家一来,金佑谦就出生了。而且这些年金老爷纳了不少的妾室,肚子都没动静。当年金老爷八成是找柳管家借种了。”
借种这事历朝历代都不算新鲜事,有些人家生不出孩子,又不想过继。怕自己死后,过继来的孩子回归原生家庭,就会命妻妾偷偷借种,延续香火。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后顾之忧。
裘智刚刚怀疑过金佑谦的出身,但还是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因此迟疑道:”借种之事我听过,一般找陌生人借种。若是找家奴借种,事成之后多会发卖或直接打死,从没听说过在家里呆上二十几年的。“
二人说话间,派出去录口供的两拨人同时回来了。看过口供,裘智只有一个念头,‘金老爷真的是五毒俱全啊。’
按照众人的说法,金老爷原先没什么钱,大字不识一个。后来发家了,请教书先生认了几个字,只能看懂账本和简单的书契。
看到此处,裘智心道:难怪之前没有账本,估计那时尚未发家,还用不着记账。
至于金老爷在老家是做什么的,众人一概不知,但有一点可以保证,金老爷是来到宛平县后才起家的。
金老爷一开始贩卖宛平特产去京城,攒下了一些积蓄,后来放过几年的印子钱。赚了大钱后,才置办的商铺和田产,买了人伺候自己。
金老爷平日里作践、打骂下人堪称家常便饭。家里养着莺莺燕燕不说,还在外边寻花问柳。
做生意可谓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能克扣一毫是一毫。对自己倒是极为大方,满身绫罗珠玉,从不穿旧衣裳。
若用四个字形容他,那就是为富不仁。
至于发现尸体时有没有什么异状,众人当时慌成一片,谁都没注意过。现在想回忆,也回忆不起来了。
裘智心道:难怪金家不曾报官。
柳管家心里有鬼,其余仆人深恨金老爷,见他身亡八成心里都乐开了花儿,根本不会想替金老爷讨个公道。唯一的儿子远在京城,谁会管金老爷的事呢。
至于金夫人生前的事,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老仆们记不太清了。隐约记得金夫人似乎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但性子略有些刁钻,不太好相处。
至于金夫人的娘家人,谁都没见过,只听金老爷说过几次,海氏娘家早死绝了。金佑谦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自己母亲家的亲戚。
王黑子在金家干了十七年了,据他所说无论是老爷还是夫人出门,都是由他接送,从没让柳管家驾过车。而且他清楚记得,这么多年金夫人和金老爷从未回过涿州,毕竟出远门他肯定会有印象。
除了王黑子,金家还有两三个老仆。但金夫人过世那日,大家对柳管家的行踪没什么印象了,都过去十几年了,实在回忆不起来了。
柳管家和金老爷平日里关系特别好,从未有过矛盾。金老爷对唯一的儿子宝贝的紧,金佑谦也十分孝顺,可谓是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