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鸣君头一次得这么多的赏银,乐不迭地跟着去了,从此再没回来过。”王班主说完,就不住地叹气。
现在捕快找上门,王班主便知候鸣君出事了。毕竟是自家班子里的人,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张捕头问道:“人失踪了,你怎么不报官?”
王班主两手一摊,苦着脸道:“官爷,我们戏子身份低微,若是有别的出路,谁愿意一直唱戏?我以为候鸣君傍上了达官贵人,不想回来了。”
走江湖这么多年,他班子里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不少,有些人飞上高枝后便不告而别,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张捕头听完,带着王班主去殓房认尸。候鸣君死了好几天,尸体已经腐烂,脸上被划得面目全非。王班主如何认得出,最后还是看了右脚,见他有六指,才确定身份。
裘智听完张捕头的汇报,看了何典史一眼,心中不禁暗自感叹,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他交了狗屎运。本以为无名尸的案子无从查起,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有了新的线索。
朱永贤啧啧称奇道:“这关老三的口味可真够重的,不仅玩得花,还把人给弄死了。”
裘智看朱永贤一脸想入非非的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清了清嗓子道:“再去一次关家,我大概想明白了案情。”
嗒然何典史写了传票和拘票,随后带着众人到了关家门口。
他吩咐金佑谦去找苗氏,指认赵老太太去世当晚在屋里伺候的佣人,并将这些佣人和关家两姐弟一并带回县丞衙。自己则是带着另一队人马,去了赵老太太的房间。
裘智到了关家,并未去找关山悦和关山晓,不过门房还是告知了二人。关山晓听说裘智带人直奔母亲房中,心下一惊,脸色瞬间大变。
关山悦见弟弟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深沉,心里不由得一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关山晓回过神,掩饰心中的慌乱,低声道:“没事,没事。”
裘智一进赵老太太的房间,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臭气,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朱永贤皱眉道:“屋里的味道跟赵老太太的尸臭一模一样,难不成是藏了尸体?”
他四处查看,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丝毫不像是存放尸体的地方。
裘智用手在鼻子面前不停扇风,抱怨道:“这么臭,他们不开窗通风吗?”
他又用手指在茶几上抹了一下,指尖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这房间已经好几天没人打扫了。看来赵老太太去世后,这屋子就再没人管了。
朱永贤将屋里的窗户一一打开,阳光瞬间涌进房间,外面的热浪也随之扑来,蒸得人浑身大汗,好在空气清新了不少。
带路的小厮听了二人的对话,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眼角抽搐,声音颤抖地解释道:“几位老爷,听说老太太死前曾被蛇仙附身,现在没人敢靠近她的屋子了。”
要不是看在裘智有青天的名声,能镇压恶鬼,小厮才不会给几人带路。
裘智觉得古人的套路有点千篇一律了,想掩盖自己做过的坏事,就总往鬼神身上推,遇到自己这种不信邪的,算他们倒霉。
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赵老太太的床上。一张四足黄花梨架子床,床体上雕刻着二龙戏珠,显得十分华贵。
床宽约莫1。5米,加上顶部的架子,总高大约2。1米。床腿离地不超过10厘米,与普通的中式硬木家具无异,但床体的厚度似乎超过了一般的床榻。
裘智走上前,将床上的被褥掀开,随即用手轻敲床板,发出“咚咚咚”的空响。
“这床是空的。”曹慕回一听声音,就知这床里有机关。
大户人家常常会在家中设置暗格机关,用来收纳贵重物品或隐藏不可告人的东西。
裘智转头看向小厮,问道:“你知道怎么打开这床上的机关吗?”
小厮一脸茫然,急忙摇头解释:“我不是老太太院里伺候的,根本不知道床里还有机关。”
裘智明白,像这种暗格机关多半是家中的机密,不可能让普通下人知晓。因此,他也没指望小厮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又看了朱永贤一眼,朱永贤不等爱人开口,直接一耸肩,摊手道:“谁敢去我家偷东西啊,我又没什么好藏的,不搞这些。”
裘智知道朱永贤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问他等于白问,便将目光转向白承奉,问道:“你能看出门道来吗?”
虽然朱永贤没让人特意建造机关暗室,不过吕、白二位承奉做事一向缜密,又是顶级机构里出来的,哪怕燕王府真的不搞这些,二人对这种事也会颇为了解。
白承奉走上前,仔细研究片刻,然后伸手按住凸起的龙珠。只听“吱呀”一声,床板向□□斜,露出了隐藏在床体内的暗格。
小厮没想到老太太的床上竟真有机关,而自己在关家待了这么多年却一无所知,裘智只来了两三次就能发现,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床板一打开,裘智和白承奉立刻感到一股更为浓烈的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们头晕目眩。
裘智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腿脚又不利落,疯狂地冲朱永贤招手。朱永贤会意,赶忙搀扶他到窗边。裘智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略缓过神来,这才有余力继续检查暗格。
暗格内只有一条麻绳。裘智将它拾起,仔细端详。这条麻绳上有一个结扣,完好无损,断口处极为整齐,显然是被利器割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