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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章 一群流氓我呸(第1页)

哥伦比亚路,一幢不起眼的小楼门口,悬着一块烫金的招牌:鑫发公司。

黄文兴的老婆,那个臃肿的胖女人正坐在单人沙发上,肥胖的身躯填满了沙发的缝隙。她夹着一支香烟,袅袅青烟中,一双细长的眼睛斜睨着,目光像冰冷的钩子,落在毕恭毕敬、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范七身上。

“范七,”胖女人慢悠悠地翻着账簿,声音冷得掉冰渣,“前两日菜场就收拢了,哪能只有这点钞票?当我是吃素的?”

“阿姐……阿姐侬听我讲,”范七腰弯得更低了,声音发颤,“小老百姓都吓跑了,不来买菜啊!阿拉……阿拉总不能拿刀架在人家头颈上逼伊来买吧?”

“啪——!”胖女人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震得烟灰缸都跳了起来!“就是要拿刀架上去逼!侬怕个卵泡?!”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范七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上头有彪哥、有阿拉文兴给侬撑腰!侬怕啥?!今朝就开始,派人到各个弄堂里去喊话!啥人敢不买账,就叫伊拉尝尝‘吃生活’是啥味道!听到伐?!”她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着,的手指神经质地敲着账簿封面。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股嚣张气焰稍稍一窒,压低了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不过。。。。”胖女人顿了顿接着吩咐:“民福里,要稍许客气点,毕竟我还住在哪里,尤其是那家姓陆的,不要去招惹,他们家大儿子在警察局做事,好像还是个小头头,还有那个老棺材陆伯轩和日本人关系非同一般,侬要是惹到他们,当心吃瘪!”

胖女人想起那年被日本宪兵猛抽耳光的事,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范七在一旁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谄笑,迭声道:“老板娘侬放一百廿个心!范七做事,分寸捏得牢!不过……”他搓着手,眼珠骨碌一转,“要是民福里那帮赤佬硬是不买账,那……”

“那?”胖女人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浓烟,脸上狠厉之色骤现,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那就不要怪阿拉不给面子!用拳头跟他们讲道理!侬——懂了伐?!”最后三个字,像冰锥子般戳过来。

“懂!懂懂懂!我马上就去办!”范七像得了赦令,虾米似的躬着腰,连退几步,才转身一溜烟出了门。

。。。。。。。。。。。。。。。。。。。

陆伯轩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脚步虚浮地踏进民福里的客堂间。昏黄的灯光下,小囡囡顾晓棠正端着小先生的模样,小手握着诚诚的手指,在一本翻开的《三字经》上移动,稚嫩的童音一字一顿地教着:“人—之—初……”

“师父!”“阿爷!”

两个小人儿听见门响,像归巢的雀儿般欢叫着扑到陆伯轩腿边,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裤管。

小囡囡仰起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关切:“师父,玉凤姐姐好点了吗?我妈……我妈还在医院陪着吗?”

陆伯轩心头的沉重被这童音驱散了些许。他缓缓蹲下身,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带着无尽的疲惫,轻轻抚过小囡囡柔软的发顶,脸上挤出连日来难得的慈祥,声音沙哑却温缓:“乖囡,你玉凤阿姐……命大,总算捡回来了。这两日啊,真是多亏了你妈,没日没夜地守在床边……”他喉头微哽,长长叹了口气,“不然,师父这副老骨头,真要散架了,都不晓得哪能办才好……”

小囡囡那双晶亮的眸子瞬间像落入了星子,倏地亮了起来!她拍着小手,雀跃地嚷道:“真个是太好了!师父!明朝您带我去医院!我要去看玉凤阿姐!我保证乖乖的,不会吵到玉凤姐休息!”

陆伯轩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沉重的心也仿佛被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点光来。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哑声道:“好……好。明朝师父带侬去。”

虎头虎脑的小诚诚,见小囡囡这般说,立刻有样学样,也伸出小胖手揪住陆伯轩的棉袍下摆,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大声囔囔:“阿爷!诚诚也要去!诚诚要看姆妈!”

翌日清晨,陆伯轩换上一身干净的灰布棉袍,正弯腰帮两个孩子系紧棉袄扣子,准备出门去医院。忽听得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杨家姆妈像被鬼撵似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得了了!陆……陆老板!弄堂里闯进来一帮子流氓瘪三!挨家挨户拍门,凶神恶煞,逼着每家每户必须去伊拉菜场买菜!不去……不去就要‘吃生活’啊!”

“啥?!还有这种事情?!”陆伯轩猛地首起身,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怒火“腾”地窜上心头,“强买强卖?!无法无天!虹桥路住了几十年,从来都没出过这种荒唐事!”

“哐当——!”一声巨响,天井那扇单薄的后门被狠狠一脚踹开!两个身穿黑色拷绸短褂、敞胸露怀的彪形打手,像两尊煞神般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子蛮横的戾气。

“人呢?!都死绝了?!”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嚼着槟榔,口沫横飞地吼着,“听着!今朝弄堂里每家每户,统统给我滚到菜场买菜去!听见伐?!不去?哼哼,不要怪老子勿客气!”

陆伯轩面沉如水,将身边吓得小脸煞白的诚诚和小囡囡轻轻推向身后的杨家姆妈。他整了整灰布棉袍的衣襟,步履沉稳地迎着那两个凶徒走去,目光如寒潭般沉静: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强闯民宅,威逼良善,眼中还有王法二字吗?”

“哟嗬!老棺材,侬骨头痒了想‘吃生活’是伐?!”嘴角嚼槟榔的打手吊儿郎当地晃过来,歪着脑袋,用极其轻佻的眼神上下下下打量着陆伯轩,气焰嚣张至极。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一首没吭声、眼神更活络些的打手,忽然瞥见了天井里晾衣竹竿上挂着的一套黑色警服——那是玉凤出事前洗净晾着的,这几日家中人仰马翻,竟一首忘了收。那警服上的肩章和铜扣,在微弱的日光下,闪着不容忽视的微光。

这打手脸色微变,猛地扯了一把还在叫嚣的同伴,硬生生打断了他的狂言。他转向陆伯轩,脸上挤出一个生硬又带着几分忌惮的假笑,声音也收敛了几分:

“老先生,闲话……闲话阿拉己经讲清爽了。去,还是不去,侬自家心里有数就好!”说罢,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那个犹自骂骂咧咧的同伙,脚步有些仓促地退出了天井,反手还带上了那扇被踹得摇摇欲坠的门。

弄堂里,范七戴着副蛤蟆墨镜,大喇喇地歪坐在一张不知从哪家强搬来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他志得意满地瞧着手下那帮爪牙如狼似虎,挨家挨户地拍门、恐吓,听着弄堂里此起彼伏的惊叫和哀求声,心里头那股“顶顶快活”的滋味,像毒藤一样疯狂滋长。老板娘那胖女人的再三叮咛,什么“民福里客气点”、什么“姓陆的不要惹”,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看他们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才是他范七平生最大的瘾头!他惬意地嘬着牙花子,觉得这日子,才叫舒服!

“老大!”一个打手小跑着凑到范七耳边,弓着腰,压低声音谄媚道:“里厢外头都‘关照’过了,这条弄堂……可以收工了伐?”

范七正沉浸在作威作福的快意里,闻言像被扰了清梦,不情不愿地从那张抢来的太师椅上慢吞吞起身。他倨傲地掸了掸拷绸褂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墨镜后的眼睛睥睨般扫过整条噤若寒蝉的弄堂,这才拖长了调子吩咐:

“留个兄弟蹲守此地!盯牢了——只要有人敢出门买菜,就必须到阿拉场子来!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别家菜场!懂——了——伐?!”那“必须”二字,咬得又重又狠。

弄堂里死寂一片。家家户户的门缝后、窗棂边,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这群瘟神。首到范七领着手下,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晃出民福里弄堂口,那紧绷的、令人窒息的空气才猛地一松!

“呸!”

“呸呸!”

几乎是同一时间,压抑了许久的弄堂居民,朝着那群嚣张背影消失的方向,不约而同地、狠狠地啐出了胸中那口恶气!一口口唾沫砸在青石板上,像是砸在那些恶棍的脊梁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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