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家主话音落下,议事厅内那凝固的空气,似乎终于开始重新流动。
但流动的方向,却无比的现实,与残酷。
之前那几个或摇摆不定、或明确附和江海峰的元老,此刻仿佛被施了集体定身法,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看向江海峰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亲近与信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急于撇清关系的疏远,甚至……是鄙夷。
仿佛他不是一个刚刚在权力斗争中落败的同僚,而是一件沾染了瘟疫的垃圾,唯恐避之不及。
墙倒,众人推。
不,甚至不需要推。
在这座代表着江家最高权力的议事厅里,当一堵墙被宣告为“危墙”的那一刻,它便己经被所有人,从心中彻底拆除。
江海峰感受到了那些曾经的“盟友”投来的目光,每一道,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刺进他那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完了。
“嗬……嗬……”
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声,江海峰那剧烈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地,缓缓停止了。
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所有的情绪——羞辱、愤怒、不甘、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只剩下一种如死水般的、彻底的麻木。
他缓缓地,松开了那只死死撑着桌面的手。
然后,转过身。
没有再看主位上的江啸天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些瞬间变脸的元老们。
他迈开了脚步,朝着议事厅那扇厚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踉踉跄跄,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曾经笔挺的、由顶级裁缝手工定制的西装,此刻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如此的空荡、落魄,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丑。
那道曾经意气风发、在家族中备受瞩目的背影,此刻,只剩下说不出的萧索与凄凉。
从主位到大门,不过短短数十米的距离。
此刻,却成了江海峰一生之中,最漫长、也最屈辱的一段路。
他经过了江辰的身边。
那个年轻人,甚至没有侧头看他一眼,目光依旧平静地望向前方。
而江海峰,也死死地低着头,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的目光,与那个彻底摧毁了自己一切的侄子,发生任何接触。
他不敢看。
他怕自己在那双年轻而冷漠的眼眸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昔日温文尔雅、城府深沉的家族精英,此刻,如同一条在斗兽场中被彻底咬断了脊梁的败犬,夹着尾巴,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