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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灰烬的容器（第2页）

“啊啊啊——！！！”

森雨的身体在墓碑之间疯狂地翻滚、撞击！银灰色的华服被尖锐的碑石划得褴褛不堪，沾染着金色的神血和深灰色的痛苦泥泞！

他不再优雅，不再掌控，像一头被投入滚油炼狱的困兽！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更加凄厉的惨嚎！

颈侧的伤口被他自己撕扯得更大，那深灰色的浊流如同活物，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钻入，又从他身体其他孔窍（眼、耳、口、鼻）甚至皮肤裂痕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带着尖啸！

他翠绿的眼眸彻底被痛苦的血丝和灰败的雾气占据，瞳孔疯狂震颤、扩散，里面翻滚的不再是数据，而是人间地狱最原始的炼狱图景！

陌森单膝跪在远处碎裂的墓碑上，右手死死按着剧痛麻痹的左手腕，染血的脸上，报复的狂喜早己凝固。

他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森雨在灰雾和痛苦中翻滚、惨嚎、如同被亿万冤魂撕咬啃噬的恐怖景象，一种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攫住了他。

这…这就是痛苦的反噬？

他操控食忆幽灵攻击，只是想将森雨那冰冷的第三视角地狱塞回去！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塞林…那个沉默的、枯瘦的少女，她吸收的…她承载的…她最后释放的…竟是如此浩瀚无边的苦海！而她，竟将这苦海，通过他撕裂的伤口，尽数灌入了森雨体内！

“呃…呃啊！”森雨又一次撞在一块尖锐的墓碑上，脊背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他蜷缩着，剧烈地痉挛，深灰色的雾气如同粘稠的沥青，从他口鼻中涌出。

他染满金血与灰泥的手指，在冰冷粗糙的碑面上无意识地抓挠着，留下道道混合着金色和深灰色的、如同锈蚀般的恐怖抓痕！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抽吸都牵动着颈侧那不断涌出灰雾的、如同地狱之门的伤口。

就在这时，那疯狂翻滚的深灰色雾气，在森雨身体上方短暂地凝聚了一瞬，竟隐隐勾勒出塞林枯瘦而破碎的轮廓！那轮廓没有实体，只有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悲伤与悲悯。它低垂着头，似乎在凝视着下方痛苦翻滚的神明。

一个微弱到几乎被灰雾尖啸淹没的、却清晰无比地首接响彻在森雨和陌森灵魂深处的声音，轻轻响起：

“记忆…”

声音带着塞林特有的、沙哑的温柔，如同最后的呢喃。

“…不是枷锁…”

凝聚的灰雾轮廓轻轻摇曳了一下，如同一声叹息。

“…是…”

轮廓彻底消散，如同燃尽的余烬，重新融入包裹森雨的深灰色浊流。

“…回…声…”

最后两个字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随着这最后赠言的消散，那疯狂灌入森雨伤口的深灰色浊流似乎失去了某种核心的凝聚力，变得迟滞、涣散。虽然依旧缠绕着森雨，带来持续的、撕裂般的痛楚，却不再有那种要将灵魂彻底撕碎、用亿万份痛苦将其湮灭的狂暴势头。

森雨蜷缩在冰冷的墓碑之间，身体依旧因残留的剧痛而间歇性地剧烈抽搐。颈侧的伤口不再大量喷涌灰雾，只是缓慢地渗出深色的、混合着金丝的粘稠液体。

他翠绿的眼眸半睁着，瞳孔涣散，里面翻涌的血丝和灰雾并未退去，只是凝固了，如同被冻结的、污浊的湖面。他那张曾经完美无瑕的脸，此刻沾满了金血、灰泥和尘土，额角被撞破，一缕红发被凝固的血痂黏在伤口上，下巴上还有一道被自己指甲抓出的血痕。

他看起来…像一尊被粗暴打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沾满泥泞和血污的残破神像。

陌森挣扎着想要站起，碎裂的左手腕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又跌跪下去。他只能死死盯着那片灰雾缭绕的、神明蜷缩的角落，胸膛剧烈起伏，琥珀色的瞳孔里，愤怒、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悸动，疯狂交织。

熵增的坟场，陷入了死寂。只有灰雾在低空盘旋发出的、如同无数人垂死叹息般的呜咽，以及森雨那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声。

塞林用自己的一切，将神骸锻造成了人间痛苦的容器。而那句“回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死寂中漾开冰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