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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霓虹下的困兽（第1页）

——当挑衅成为压力阀，爪牙便撕开文明的皮

万象城中央广场的喧嚣像一锅煮沸的、混杂着金属碎屑的糖浆。全息广告牌在低空投射出巨大的跳舞糖果兽，甜腻的电子乐震得脚下合成石材地面微微发麻。

空气里塞满了烤合成肉串的焦香、廉价香水和汗液蒸腾的酸馊。人流如浑浊的潮水，冲刷着陌森麻木的感官。

他像一截被潮水推着走的浮木，脸上那层“乐天派”的油彩在交易所的绝望之后，彻底龟裂剥落，只剩下眼底一片冰冷的死灰。怀中那块同源石碎片沉寂着，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坠在心脏的位置。

森雨走在他身侧半步，银灰色的休闲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混乱油腻格格不入。他步履从容，翠绿的眼眸平静地掠过光怪陆离的广告、奇形怪状的玩家，如同在检阅一场规模宏大的生态样本。袖口内侧，记录仪的红光在霓虹闪烁下几不可见。

“嘿！看呐！这不是那对儿‘红发吉祥物’吗？”一个刻意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嗓音，蛮横地劈开嘈杂的人声。

人流被一股力量粗暴地分开。三个身影挡在了前方。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三米、通体覆盖着暗沉合金装甲的机械族。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块不断流动着冰冷数据流的弧形屏幕，此刻正闪烁着讥诮的猩红三角符号（“笑脸”）。粗壮的机械臂抱在胸前，关节处喷吐着细微的白色冷却蒸汽，发出低沉的“嘶嘶”声。它左右两侧，悬浮着两个更小一号的、类似漂浮水母的半透明生物，体表闪烁着不稳定的幽蓝能量弧光，发出“滋啪”的轻响（“电弧水母”）。

“听说你们在双生镇玩得很‘嗨’啊？”机械族屏幕上的猩红三角符号扭曲着，合成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把人家‘完美’的小镇心脏都掏出来捏爆了？啧啧，不愧是‘神明’罩着的实验品，破坏力就是不一样！”它刻意加重了“实验品”三个字，冰冷的金属音在嘈杂中异常清晰。

陌森的脚步顿住。死灰般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那堵合金墙壁。怀中沉寂的碎片似乎毫无反应。

“怎么？小宠物哑巴了？”另一个尖锐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响起，来自左侧那只“电弧水母”。它的幽蓝电弧跳跃得更加剧烈，发出挑衅的“噼啪”爆响。“还是说，离了你主子，连吠两声都不敢了？”它半透明的身体故意朝陌森的方向飘近了些，危险的幽蓝电弧几乎要舔舐到陌森的衣角。

“也许是被‘玩’坏了？”右侧的水母发出更恶毒的嗤笑，声音如同漏气的风箱，“看看这眼神，跟报废流水线上的残次品一个样！喂，那边那个‘原装货’（它指向森雨），你这‘复制品’是不是该返厂检修了？咯咯咯…”

复制品。

这个词像一根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陌森麻木的冰层，狠狠扎进他灵魂最深处、那个名为“存在意义”的溃烂伤口！交易所的绝望、被窥视的窒息、项圈的冰冷、艾拉的悲悯、紫袍人的诅咒…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混乱而暴戾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堤坝！

陌森的头猛地抬起！琥珀色的瞳孔不再死灰，而是燃起了两团狂乱的、毁灭性的火焰！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低吼！那只新生的、带着疤痕的左手，瞬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平息那焚身的怒火！

他动了！不是后退，而是如同被激怒的疯牛，朝着那堵挡路的合金墙壁和两只挑衅的“水母”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坚硬的合成石材地面，竟被他生生踏出了一圈蛛网般的裂纹！

“吼——！！！”

压抑到极点的咆哮终于炸开！带着血腥气和撕裂的痛楚！

森雨停下了脚步。他甚至微微后退了小半步，将自己完美地置于一块巨大全息广告牌投射下的、不断变幻的霓虹阴影之中。

翠绿的眼眸平静地锁定了陌森瞬间暴起的背影，如同调整好焦距的镜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阻止，没有担忧，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只有袖口内侧，那记录仪的红光骤然亮起，稳定而贪婪地闪烁着，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哟！小宠物发飙了！”机械族屏幕上的猩红三角符号扭曲成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合成音却充满了戏谑。

它巨大的合金手臂随意地抬起，带着破风声，朝着陌森猛冲过来的头颅狠狠扇去！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蕴含着足以拍碎岩石的恐怖力量！

与此同时，左右两只“电弧水母”体表的幽蓝电弧瞬间暴涨！刺耳的“滋啪”声连成一片！两道碗口粗细、带着毁灭性能量的高压电弧如同毒蛇出洞，一左一右，撕裂空气，狠狠噬向陌森毫无防护的腰腹和后背！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臭氧味！

三面夹击！绝杀之局！

广场上的人群发出惊呼，瞬间退开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陌森前冲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侧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拍碎头颅的合金巨掌！掌风刮过他耳际，带起几缕红发！他根本无视那两道致命的电弧！眼中只有那两只悬浮的、发出恶毒嗤笑的“水母”！

“给我——碎！”

一声裹挟着暴怒与毁灭意志的嘶吼！言灵！

目标并非攻击，而是——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