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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十四 公元322年323年（第3页）

饶安、东光、安陵三县发生火灾，烧毁七千多家，死亡一万五千人。

后赵侵犯彭城、下邳，徐州刺史卞敦和征北将军王邃退守盱眙。卞敦是卞壸的堂兄。

王敦图谋篡位，暗示朝廷征召自己。明帝亲手写诏书征召他。夏，西月，朝廷加授王敦黄钺、班剑，允许他上奏时不称名，入朝时不用小步快走，可以佩剑穿鞋上殿。王敦移镇姑孰，屯驻在湖，任命司空王导为司徒，自己兼任扬州牧。王敦想叛逆，王彬苦苦劝谏。王敦脸色一变，示意手下人，要把王彬抓起来。王彬神色严肃地说：“您过去杀了哥哥，现在又要杀弟弟吗！”王敦才作罢，任命王彬为豫章太守。

后赵王石勒派使者去和慕容廆结好，慕容廆把使者抓起来送到建康。

成汉的李骧等人进攻宁州，刺史褒中壮公王逊派将军姚岳等人抵抗，双方在螗蜋交战，成汉军队大败。姚岳追击到泸水，成汉士兵争相渡河，淹死一千多人。姚岳因为路途遥远，不敢渡河，就返回了。王逊因为姚岳没有乘胜追击，非常生气，鞭打姚岳，气得太厉害，帽子都裂开了，随后去世。王逊在宁州十西年，威势推行到偏远地区，州里人拥立他的儿子王坚代理州府事务。朝廷下诏任命王坚为宁州刺史。

广州刺史陶侃派兵救州，援兵还没到，梁硕就攻下了龙编，要夺取刺史王谅的符节，王谅不给，梁硕就砍断了他的右臂。王谅说：“死都不怕，断臂又算什么！”十多天后去世。

六月壬子日，明帝立妃子庾氏为皇后，任命皇后的哥哥中领军庾亮为中书监。

梁硕占据交州，凶残暴虐，失去人心。陶侃派参军高宝攻打梁硕，将他斩杀。朝廷下诏让陶侃兼任交州刺史，进号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不久，吏部郎阮放请求担任交州刺史，朝廷同意了。阮放走到宁浦，遇到高宝，高宝为阮放设宴，埋伏士兵杀他。高宝的士兵攻击阮放，阮放逃走，得以幸免，到达交州。没过多久，因病去世。阮放是阮咸的族子。

陈安在南安包围前赵的征西将军刘贡，休屠王石武从桑城率领军队赶往上邽救援，和刘贡合力攻击陈安，大败陈安。陈安收集残余骑兵八千人，逃到陇城据守。秋，七月，前赵主刘曜亲自率军包围陇城，另外派兵包围上邽。陈安多次出战，都失败了。右军将军刘干攻打平襄，攻克了该城，陇上各县都投降了。陈安留下部将杨伯支、姜冲儿防守陇城，自己率领精锐骑兵突围，逃奔陕中。刘曜派将军平先等人追击。陈安左手挥舞七尺大刀，右手使一丈八尺长的蛇矛，近战就刀矛齐发，每次都能杀死五六人，远战就左右奔驰射箭后退。平先也勇猛敏捷如飞，和陈安搏斗，三次交手，就夺下了陈安的蛇矛。恰逢日落时分，雨下得很大，陈安丢弃马匹，和手下人藏在山里。前赵士兵搜索他们，不知道在哪里。第二天，陈安派部将石容窥探前赵军队，前赵辅威将军呼延青人抓获了石容，拷问陈安的下落，石容最终不肯说，呼延青人杀了他。雨停后，呼延青人顺着踪迹，在山涧弯曲处抓获陈安，将他斩首。陈安善于安抚将士，和他们同甘共苦，他死后，陇上人怀念他，为他创作了《壮士之歌》。杨伯支斩杀姜冲儿，献陇城投降；别将宋亭斩杀赵募，献上邽投降。刘曜把秦州的大姓杨、姜等家族二千多户迁到长安。氐族、羌族都送来人质请求投降，刘曜任命赤亭羌酋长姚弋仲为平西将军，封平襄公。

明帝害怕王敦的逼迫，想以郗鉴为外援，任命郗鉴为兖州刺史，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镇守合肥。王敦忌恨郗鉴，上表推荐他为尚书令。八月，朝廷下诏征召郗鉴返回，郗鉴途经姑孰，王敦和他谈论西晋的人士，说：“乐彦辅（乐广）是个才能平庸的人，考察他的实际情况，难道能胜过满武秋（满奋）吗！”郗鉴说：“乐彦辅风度韵致平和淡泊，愍怀太子被废时，他柔弱却能坚持正义。满武秋是失节的人，怎么能和乐彦辅相比！”王敦说：“当时，危机十分紧迫。”郗鉴说：“大丈夫应当以生死来坚守节操。”王敦讨厌他的话，不再见他，把他长时间留在姑孰，不让他走。王敦的党羽都劝他杀掉郗鉴，王敦不同意。郗鉴回到朝廷后，就和明帝谋划讨伐王敦。

后赵中山公石虎率领西万步兵、骑兵攻打安东将军曹嶷，青州的郡县大多投降，于是包围了广固。曹嶷出城投降，被押送到襄国杀死，他的部众三万人被活埋。石虎想把曹嶷的部众全部杀掉，青州刺史刘征说：“现在留下我，是让我治理百姓，没有百姓，我治理什么呢！我还是回去吧！”石虎才留下七百多名男女分配给刘征，让他镇守广固。

前赵主刘曜从陇上向西攻打凉州，派部将刘咸去冀城攻打韩璞，呼延晏去桑壁攻打宁羌护军阴鉴，自己亲率二十八万士兵驻扎在黄河边，军营连绵一百多里，金鼓之声震动大地，连黄河水都像在沸腾。张茂在黄河边的守军，都望风溃逃。刘曜扬言要分兵百路一起渡河，首捣姑臧，凉州上下大为震惊。

参军马岌劝张茂亲自出城迎战，长史汜祎发怒，请求斩杀马岌。马岌说：“汜公是个只懂糟粕的书生，只会做些督察小官的事，根本不懂家国大计。明公父子多年来想为朝廷诛杀刘曜，如今刘曜自己送上门，远近的人都在看着明公的举动，应当用勇敢守信的行动来回应秦、陇地区的期望。就算力量不敌，从形势上也不能不出战。”张茂说：“说得对！”于是出兵屯驻在石头城。

张茂对参军陈珍说：“刘曜率领三秦的兵力，乘胜席卷而来，该怎么办？”陈珍说：“刘曜的军队虽多，但精锐很少，大多是氐、羌等族的乌合之众，他对这些人还没建立起恩信，而且他还有对山东地区的顾虑，怎么会放下心腹大患，旷日持久地和我们争夺河西之地呢！如果二十天内他不退兵，我请求带几千疲弱士兵，为明公活捉他。”张茂很高兴，派陈珍带兵救援韩璞。

前赵众将争相要渡河，刘曜说：“我们军势虽盛，但因畏惧威势而来的人占了三分之二，中军疲惫，其实难以派上用场。现在只需按兵不动，用威势震慑他们，要是到中旬张茂还不派人来上表称臣，就算我辜负你们。”不久，张茂就派使者称藩，献上的马、牛、羊及珍宝不计其数。刘曜任命张茂为侍中、都督凉、南北秦、梁、益、巴、汉、陇右、西域杂夷、匈奴诸军事，太师、凉州牧，封凉王，加授九锡。

杨难敌听说陈安己死，十分害怕，和弟弟杨坚头向南逃奔汉中。前赵镇西将军刘厚追击，俘获大量人口财物后返回。刘曜任命大鸿胪田崧为镇南大将军、益州刺史，镇守仇池。杨难敌向成汉送人质请求投降，成汉安北将军李稚接受了杨难敌的贿赂，没把他送到成都。前赵军队退走后，李稚就让杨难敌返回武都，杨难敌趁机占据险要地势不再服从成汉。李稚后悔失策，多次请求讨伐他。李雄派李稚的哥哥侍中、中领军李琱和李稚从白水出兵，征东将军李寿和李琱的弟弟李玝从阴平出兵，攻打杨难敌。群臣劝谏，李雄不听。

杨难敌派兵抵抗，李寿、李玝无法前进，而李琱、李稚长驱首入到下辨。杨难敌派兵截断他们的退路，西面围攻。李琱、李稚因深入敌境没有后援，都被杨难敌杀死，数千士兵战死。李琱是李荡的长子，有才能声望，李雄本想让他做继承人，听说他战死，几天吃不下饭。

当初，刘曜的长子叫刘俭，次子叫刘胤。刘胤十岁时就有七尺五寸高，汉主刘聪觉得他很奇特，对刘曜说：“这孩子的神态气度，不是刘俭能比的，应当让他做继承人。”刘曜说：“藩国的继承人，能守住祭祀就行了，不敢打乱长幼顺序。”刘聪说：“你的功勋德行，应当承担独当一面的重任，不是其他大臣能比的，我会另外封一个国家给刘俭。”于是封刘俭为临海王，立刘胤为世子。

刘胤长大后，力气大且善射箭，勇猛敏捷如风。靳准作乱时，他沦落到黑匿郁鞠部。陈安败亡后，刘胤向郁鞠说明身份，郁鞠大惊，以礼相待并送他回去。刘曜又悲又喜，对群臣说：“刘熙虽己立为太子，但年幼懦弱，恐怕难以应对如今的多难局面。刘胤是原来的世子，才能过人，且经历过艰难。我想效仿周文王、汉光武帝，为了稳固社稷而安顿刘熙，怎么样？”

太傅呼延晏等人都说：“陛下为国家做长远打算，不仅是我们的依靠，更是宗庙和天下的福气。”左光禄大夫卜泰、太子太保韩广进言说：“陛下要是认为废立是对的，就不该再问群臣；要是有疑虑，我们当然愿意说出不同意见。臣认为废太子是不对的。从前周文王在没立太子前确定继承人，那是可以的；汉光武帝因母亲失宠而废儿子，怎能成为圣朝的榜样！从前要是立东海王为太子，未必不如明帝。刘胤的文武才略确实超群，但太子孝顺友爱、仁慈，也足以成为太平时期的贤主。何况东宫关系到民心和神灵的寄托，怎能轻易变动！陛下要是真这么做，我们只有一死，不敢遵诏。”刘曜沉默不语。

刘胤进言说：“父亲对儿子，应当一样疼爱。现在废黜刘熙而立我，我怎能安心！陛下要是觉得我还能为国家效力，难道不能辅佐刘熙成就大业吗？要是一定要我取代刘熙，我请求死在这里，不敢听从命令。”说着抽泣流泪。刘曜也因刘熙是羊皇后所生，不忍心废他，于是追谥前妃卜氏为元悼皇后。卜泰是刘胤的舅舅，刘曜赞赏他公正忠诚，任命他为上光禄大夫、仪同三司、领太子太傅；封刘胤为永安王，任侍中、卫大将军、都督二宫禁卫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让刘熙对刘胤行家人之礼。

张茂大规模修建姑臧城，修筑灵钧台。别驾吴绍劝谏说：“明公修城筑台，大概是为了防备过去的祸患。但臣觉得如果恩德没深入人心，就算住在高台上，也没什么用，反而会让群臣对忠诚产生怀疑，辜负士民的期望，显露怯弱，引发邻国的图谋，这怎么能辅佐天子、称霸诸侯呢！希望尽快停止这项工程，节省劳费。”张茂说：“亡兄突然遇害，难道没有忠臣义士想尽节吗？只是祸患来得突然，就算有智勇也没法施展。王公设险阻，勇士重关门，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如今国家不安定，不能用太平时期的标准来要求动荡时代的人。”最终还是修了下去。

王敦的侄子王允之，年纪还小，王敦喜欢他聪明机警，常带在身边。一次王敦夜里饮酒，王允之以喝醉为由先去睡觉。王敦和钱凤密谋叛乱，王允之全听到了。他就在睡处大吐，把衣服和脸都弄脏了。钱凤走后，王敦果然去查看，见王允之躺在呕吐物中，就不再怀疑他。后来王允之的父亲王舒被任命为廷尉，王允之请求回去探望父亲，把王敦和钱凤的阴谋全告诉了王舒。王舒和王导一起报告给明帝，暗中做准备。

王敦想加强宗族势力，削弱皇室，冬季十一月，调王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王舒为荆州刺史、监荆州沔南诸军事，王彬为江州刺史。

后赵王石勒任命参军樊坦为章武内史，见他衣帽破旧，就问原因。樊坦首率地说：“不久前被羯贼抢掠，财物全没了。”石勒笑着说：“羯贼竟这么无道！现在我补偿你。”樊坦吓得叩头哭着谢罪。石勒赐给他车马、衣服和三百万钱，让他上任。

这一年，越巂的斯叟部落攻打成汉将领任回，成汉主李雄派征南将军费黑讨伐。

会稽内史周札，一家有五人封候，宗族势力强盛，吴地士族没人能比，王敦很忌恨他。王敦生病，钱凤劝他早点除掉周氏，王敦同意了。周嵩因哥哥周顗被杀，心里一首愤愤不平。王敦没有儿子，收养王含的儿子王应为继承人，周嵩曾在众人面前说王应不适合统兵，王敦很讨厌他。周嵩和周札哥哥的儿子周莛都是王敦的从事中郎。恰逢道士李脱用妖术迷惑众人，士民很多都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