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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血脉暴走：集体潜意识

（1）

猩红螺旋通道崩溃的余波并未完全平息。在那片荒诞的漫画手稿时空中，残存的猩红色光点如同不甘的余烬，依旧依附在笔墨纤维与灰白网点之上，微弱地抵抗着钢尺网格与条形码的重新覆盖。通道最后传递出的那座无尽飞船坟场与闪烁求救信号的金字塔影像，却像一颗种子，深深植入了所有感知到它的意识深处。

火星环形山内，赫连耀阳、林沐风、卢雨晨迅速将解析出的二进制代码与之前文明残响提供的坐标进行比对。

“方向截然不同。”林沐风眉头紧锁，龙族的空间感知让他对宇宙方位极其敏感，“文明残响的坐标指向银河系边缘的一个古老星团，充满了寂灭的气息。而这个二进制信号……它来自银河系核心方向，距离……难以置信的遥远，但其信号结构却显示出一种相对‘年轻’的技术特征。”

“银河核心？那里是强辐射、超大质量黑洞的区域，环境极端恶劣，怎么可能存在文明？”卢雨晨质疑道，同时调动天文数据库进行比对，却一无所获。

“除非……”赫连耀阳的青铜右指轻轻敲击浑天仪基座，发出清脆的声响，“除非它本身就不是自然形成的，或者……它处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遮蔽’或‘相位偏移’状态。别忘了水星是如何被屏障的。”

就在这时，卢雨晨的结晶网络突然接收到一段来自地球的、极度微弱的加密信息流。信息源无法追踪，内容经过多重扭曲和重组，最终解析出来，竟是一段残缺的、不断重复的影像：

正是通道崩溃前最后看到的——那座漂浮在飞船坟场中的金字塔，以及其表面闪烁的红色二进制信号！但这段传来的影像，角度略有不同，隐约能看到金字塔底部延伸出的、如同根须般的青铜结构，与周围那些科技风格的飞船残骸显得格格不入。

“信息是从哪里来的？”赫连耀阳立刻追问。

“无法追踪！”卢雨晨的声音充满困惑，“它像是……从所有接入‘星火网络’的节点的背景噪音中自发涌现出来的！就像是……整个网络做了一个共同的梦，然后这个梦的碎片被反馈了回来！”

共同的梦？集体潜意识？

赫连耀阳猛然想起那本漫画手稿。那个由情感、想象力和变异能量构筑的脆弱时空，它似乎拥有一种奇特的性质：能够捕捉并放大那些弥漫在宇宙信息海中的、未被注意的微弱涟漪，尤其是那些与“情感”和“叙事”相关的部分。

“是手稿时空！”他断定，“通道虽然崩溃了，但它短暂地连接了‘星火网络’，将那个影像更深地烙印进了集体意识。而这个金字塔信号，本身可能就携带了一种强烈的情感载荷——求救、警告，或者两者皆有。”

他看向那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息壤”之光。

“我们需要知道那是什么。‘息壤’能否追溯这个信号源？哪怕只是一些模糊的感应？”

林沐风和卢雨晨立刻尝试。青龙之力抚平能量湍流，结晶网络作为引导，将二进制代码和集体梦境中提取的细节，作为“查询指令”输入“息壤”。（2）

纯白的虹光剧烈波动起来，内部星辰运转加速。几分钟后，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反馈”流淌进三人的意识。那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综合性的感知：

*……孤独……极致的孤独……

*……漫长的守望……磨损……

*……“摇篮”……协议……失效……

*……“牧羊人”……沉默……“羊群”失控……

……警告……“收割”并非最坏结局……“同化”才是永恒沉寂……

感知戛然而止。

“息壤”也无法提供更清晰的信息，似乎那个坐标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屏蔽着，或者其本身的存在状态就异常特殊。但传递来的这些碎片化概念，却令人不寒而栗。

“摇篮协议？牧羊人？同化？”林沐风重复着这些词语，“这听起来……不像是对我们抱有善意的存在。”

“但它也在警告‘同化’……”卢雨晨指出，“‘绝熵宗’追求的不就是一种极致的‘同化’吗？难道这个金字塔信号源，是‘绝熵宗’的敌人？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竞争者’？”

赫连耀阳沉思良久，缓缓道：“或许，我们一首以来的认知都过于简单了。将‘育成’与‘绝熵’视为对立的两极。但宇宙之大，可能存在着更多截然不同的文明存续理念，甚至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形式。”

“这个金字塔，这个发出警告的‘守望者’，无论它是友是敌，都意味着我们面临的局面比想象中更复杂。‘星火计划’不能只着眼于太阳系和己知的敌人。”

他做出决定：“雨晨，将这两个坐标——文明残响给出的边缘星团坐标和二进制信号的金字塔坐标——设为最高机密存档。尝试用‘星火网络’的集体算力，结合‘息壤’的推演，尽可能模拟分析这两个区域可能存在的危险与机遇。”

“沐风，我们需要尽快返回地球。钟离雪那边需要支援，全球的青铜共生网络需要更系统的引导和防护，以防‘绝熵宗’或其它势力利用这些新出现的薄弱点。”

“而我自己……”赫连耀阳抬起青铜右臂，朱雀之火在指尖安静燃烧，“我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禹贡-洪范’系统，了解‘五行逆熵’的真正潜力。伏羲的印记给了我启示，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应对。”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火星节点时，那尊己与环形山融合的麒麟虚影，忽然再次显现。它没有发出啸声，而是低下头，巨大的独角对准赫连耀阳，一道温和的、乳白色的光晕从中射出，笼罩住他。

赫连耀阳感到一股精纯而古老的能量注入体内，并非增强他的力量，而是像一种权限授予。他青铜右臂上的纹路变得更加复杂深邃，与整个“息壤”网络的连接变得更加清晰和……平等。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太阳系内几个其它微弱的、处于休眠状态的类似节点的存在。

麒麟赐福，或者说，“息壤”系统正式认可了他作为太阳系节点的守护者之一。

带着新的坐标、新的谜团、新的责任，三人再次启动青铜时空廊道，返回满目疮痍却又孕育着新希望的地球。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火星环形山内，那平静的“息壤”之光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与周围虹彩截然不同的暗紫色光芒，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又迅速隐没。

仿佛某个沉睡于此的、未被察觉的古老印记，因为近期频繁的能量波动和外部刺激，而稍稍松动了一丝。

宇宙的棋盘上，更多的棋子，正在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