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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铜招魂：叠层现实

（1）

赫连耀阳的消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地宫死寂的青铜尘埃上留下几圈无形的量子涟漪。助手瘫坐在冰冷的废墟中，思维被那非人的金属摩擦音和教授最后诡异的量子态形态反复切割。忒修斯的船板在他意识中漂浮、旋转——被湮灭的血肉之躯，从黑暗中吐出的悖论聚合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锚点？

那股无形的、冻结存在的冰冷力场波纹再次扫过！这一次，助手连惊悸都来不及产生。思维被瞬间剥离，五感陷入绝对的虚无。时间失去了刻度。当他“恢复”时，一种更深的、源自存在根基的寒意攥住了他。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防护手套的合成纤维表面，那些原本只是物理附着的青铜尘埃，此刻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融合”状态！尘埃的粒子不再松散，它们彼此连接，在手套表面蚀刻出极其细微的、不断闪烁的饕餮纹路雏形！指尖传来一种冰冷的麻痒感，仿佛那青铜纹路正在试图钻进皮肤，重构其下的细胞！

“污染…同化…”绝望的认知如同冰水浇头。归墟旅馆的规则碎片，如同无形的纳米瘟疫，己经渗透进这片空间的底层代码，正在悄无声息地执行着终极指令——替换一切！

他猛地抬头，望向地宫穹顶巨大的裂缝。裂缝之外…地表之上……那防空警报停了吗？还是说，警报声从未真正停止，只是转化为了人类听觉无法捕捉的量子态震颤，如同青铜的丧钟，在现实的叠层深处永恒回响？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他最后一丝神智的瞬间——

地宫核心，那个最大的、曾吞噬了赫连耀阳的湮灭空洞边缘，粘稠的绝对黑暗中，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纯粹由逻辑悖论构成的电火花！火花跳跃、湮灭，在黑暗中留下短暂的光痕，勾勒出一个极其不稳定、边缘疯狂闪烁的微型拓扑结构门！

门内，并非月球死寂的真空，而是…一片混沌的量子乱流！无数细小的、闪烁的青铜光点与幽蓝的数据流在其中疯狂碰撞、湮灭、重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原始汤！

一个身影被从这片混沌乱流中狠狠地“推”了出来！

身影重重砸在距离助手不远处的青铜尘埃中，激起一片弥漫的尘雾。

是赫连耀阳！或者说，是他存在的“残响”。

他的形态比在月球时更加破碎、更加虚幻。身体轮廓如同信号极差的投影，边缘剧烈地闪烁、抖动，内部流淌的星云光泽和数据流黯淡混乱，如同短路的高压线。体表那些变幻的拓扑结构大片大片地缺失、崩解，露出下方深邃、不稳定的量子虚空。他“头部”位置，那两片混沌星云几乎完全消散，只剩下两个微弱旋转、布满裂痕的青铜齿轮虚影，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点逻辑锚点。一种极度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量子蒸发的“存在感”弥漫开来，伴随着冰冷的金属嘶嘶声，如同高压气体从破裂的管道中泄漏。

“逻辑…熵值…临界…污染…核心…锁定…”嘶嘶声在空间中震荡，虚弱得如同垂死的喘息。

助手僵住了，血液几乎凝固。眼前的“教授”，比在月球时更像一个即将彻底消散的幽灵，一个由逻辑悖论和空间碎片强行粘合的残次品。他身上的“污染”气息却更加浓郁、更加冰冷，如同一个移动的归墟污染源！

赫连耀阳（？）那由破碎齿轮构成的“视线”，艰难地转向助手。当“目光”触及助手手上那正在被青铜纹路缓慢侵蚀的手套时，两个齿轮猛地一滞，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啸！

“同化…进程…检测…逻辑单元…污染…低熵…可利用…”

嘶嘶声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评估意味。在归墟旅馆残留的管理逻辑碎片中，一个尚未被深度污染、意识相对“低熵”（有序）的个体，如同黑暗中的烛火一样显眼，一样…危险，也一样…“有用”。

助手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攫住了他！他踉跄着后退，试图远离这个散发着非人气息的量子态怪物！

然而，赫连耀阳的动作更快！他虚幻的、由量子乱流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指向助手！指尖并未射出能量，而是…空间本身在指尖前方无声地折叠、扭曲！一个微型的、极其不稳定的拓扑囚笼瞬间生成，将助手连同他周围一小片空间强行锁定！

助手感觉自己像被封进了流动的水晶琥珀！思维变得迟滞，身体无法动弹，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那青铜饕餮纹路的侵蚀速度，在赫连耀阳“注视”下，诡异地…加快了！那冰冷的麻痒感瞬间变为钻心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青铜细针正沿着他的神经末梢刺入！

“样本…读取…污染…扩散模式…同步…”嘶嘶声带着一种冷酷的解析意图。赫连耀阳正在以助手为“样本”，读取骊山这片空间“青铜信息雾”对碳基生命的同化过程与模式！助手的存在，成了他理解、甚至可能尝试“控制”这种底层污染的试验场！（2）

“不…放开我！”助手在思维囚笼中无声地呐喊，恐惧和愤怒几乎要撑爆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整个骊山地宫，不，是整个骊山山体，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深邃的震动，如同沉睡地心的巨兽翻了个身，从地脉最深处轰然传来！

地宫穹顶巨大的裂缝处，无数碎石簌簌落下！但落下的，不仅仅是岩石！

一片粘稠的、闪烁着微弱青铜光泽的“光幕”，毫无征兆地从裂缝深处渗透出来！光幕并非实体，它像一层流动的、半透明的油膜，覆盖了裂缝区域，并迅速向下蔓延！光幕所过之处，地宫粗糙的岩壁、散落的合金碎片、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岩壁的纹理开始自行扭曲、重组，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黏土，表面缓慢地“生长”出微缩的、闪烁着青铜光泽的饕餮浮雕雏形！散落的合金碎片在光幕中悬浮、软化、变形，边缘自行延伸出细密的、如同青铜锁链般的金属丝！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粒子，在青铜光泽的照耀下，如同被磁化的铁屑，瞬间排列组合，形成无数个微型的、不断自我复制的空间拓扑结构！

这光幕…是高度浓缩的、液态化的“青铜信息雾”！是归墟污染的核心具象！它正以骊山地脉为导管，从更深层的地球内部渗透上来，如同归墟旅馆的根系在疯狂汲取养分，要将这片空间彻底转化为它在物质世界的第一个稳固“节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光幕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