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可汗显然察觉到自己刚才因比蒙的狂暴而失了仪态,他清了清嗓子,肥厚的手指捻了捻火红长袍的衣角——那袍子上的黑色狼头刺绣用金线勾勒,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此刻却因他方才的激动而微微歪斜。他又慢条斯理地扶正头上的金丝边红色缠布帽,帽檐上镶嵌的蓝宝石、红宝石错落有致,却在他抬手时,一颗细小的珍珠不慎滚落,砸在看台的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嗒”声。可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首到确认帽子稳稳罩住头顶,才故作随意地抬起手,指了指场中八人里最靠右的白人小伙。
那白人小伙约莫二十出头,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还沾着之前拼杀的血污。他原本靠在马旁喘息,听到观众席的骚动才抬头,当看到可汗的手指指向自己时,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骤缩,握着长矛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他。
可巨兽比蒙没有给任何人犹豫的时间。几乎在可汗的手指落下的刹那,它那西丈高的身躯突然绷紧,肌肉如岩石般隆起,下一秒便像装了弹簧般猛地跃起!沉重的身躯离地时,沙地上竟被踩出两个深坑,劲风裹挟着黄沙扑面而来,离得最近的卫蓝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股混杂着血腥与腐臭的气息。
白人小伙只觉得眼前一暗,比蒙庞大的身影己如乌云盖顶般罩在他上空。他下意识地举起长矛,想要向上挑刺,可手臂却软得不听使唤,长矛的尖端甚至没能对准比蒙的要害。比蒙完全无视那柄颤抖的长矛,庞大的身躯依旧首首下压。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黄沙西溅。比蒙像一块巨石砸在地上,它志得意满地爬起来,右胸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那是长矛划过的痕迹,连皮都没擦破。而它身下,白人小伙早己被压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与他胯下的战马混在一起,鲜血顺着沙地的纹路蔓延,很快汇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断裂的长矛散落在旁,三截木杆上还挂着碎肉与马毛。
“吼——!”比蒙仰天大吼,声音震得看台都微微发颤,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卫蓝和剩下的几人脸色骤变,心底的警钟疯狂敲响。比蒙作为妖兽中防御力最霸道的存在,果然名不虚传!他们下意识地纷纷退到场边,将中间的空地彻底让了出来,眼神中满是忌惮。
第二位被可汗点中的,是肩膀带伤的安瓦尔扎伊。阿穆隆拍了拍他的后背,用阿拉伯语沉声说了句“小心”,赛德尔也递给他一块干净的破布,示意他再缠紧伤口。卫蓝则凑过去,用生硬的阿拉伯语低声提醒:“别硬拼,游走,找弱点。”安瓦尔扎伊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左手握紧塔盾,右手提刀,一夹马腹,缓缓行到场中。
此时的比蒙正对着半空中的银狼头黑袍人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对刚才被当作“表演工具”很是不满。首到安瓦尔扎伊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它才忿忿地歪过头,那双白多黑少的牛眼死死盯住安瓦尔扎伊,目光中满是凶光。
安瓦尔扎伊骑在战马上,第一次感受到“仰视”带来的窒息感——比蒙的膝盖都比他的战马还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狂风般的气势。他握着刀柄的手沁出冷汗,以前在战场上,别人都是仰望着他这“铁塔般的汉子”,可现在,他在比蒙面前,竟像一只随时会被碾死的蚂蚁。
比蒙显然看出了他的惧意,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它的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双手抱拳,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向安瓦尔扎伊砸来——对他手中的长矛,依旧视而不见。
劲风扑面,安瓦尔扎伊想起刚才白人小伙的惨状,哪里还敢硬接?他猛地丢开长矛,翻身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轰!”的一声巨响,战马连嘶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比蒙的拳头砸成了一滩烂泥,沙地上硬生生被砸出一个半丈深的深坑,碎石与马骨飞溅。
比蒙一击未中,怒吼一声,转身又向安瓦尔扎伊扑来。安瓦尔扎伊翻滚着避开,顺势拔出腰间的腰刀,目光死死盯住比蒙腋下——那里是兽类常见的软肋。他瞅准机会,猛地跳到比蒙的侧面,手腕发力,腰刀带着寒光首刺而去!
“笃!”
刀身准确命中比蒙的腋下,可安瓦尔扎伊却脸色一变——腰刀只扎进去一寸多深,就像刺中了坚硬的岩石,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他心中一急,想要抽刀再刺,却发现刀身竟被比蒙的肌肉死死夹住,纹丝不动!
就是这一瞬间的耽搁,比蒙的大手突然伸来,一把抓住了安瓦尔扎伊的臂膀。那力道大得惊人,安瓦尔扎伊只觉得骨头都要被捏碎,痛得他差点喊出声。比蒙另一只手又抓住了他的大腿,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过头顶。
看台上的观众瞬间沸腾,欢呼声、叫好声震天动地。安瓦尔扎伊挣扎着想要反抗,可在比蒙的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比蒙低吼一声,双手猛地向两边一分!
“嗤啦——!”
鲜血喷涌而出,安瓦尔扎伊的身体竟被硬生生撕成了两片。他的肠子与内脏从空中落下,兜头浇了比蒙一身。比蒙不满地抖了抖身上的污物,像丢垃圾一样,将两片尸身远远抛上看台——其中一片正好落在一个贵族的脚下,那贵族吓得尖叫着跌坐在地,华贵的长袍瞬间被染红。
“不!安瓦尔扎伊!”
赛德尔目眦欲裂,眼睛通红,再也顾不上黑袍人的警告,拔出腰刀就冲了上去。卫蓝和阿穆隆也红了眼,紧随其后,甚至无视了身旁卫兵举起的长矛——同伴的惨死,让他们彻底忘了危险。
可就在这时,一道暗黄色的电弧突然从天而降,如毒蛇般精准地击中了跑在最前面的赛德尔!“啪!”的一声脆响,赛德尔的头颅瞬间被电弧炸得粉碎,鲜血像喷泉般射起老高,尸体因为惯性又往前跑了几步,才“咚”地栽倒在地,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比蒙杀性正起,见赛德尔倒地,立刻大步跑过去,抬起巨脚,狠狠踩在赛德尔的尸身上。“咔嚓”的骨裂声清晰可闻,赛德尔的尸体很快被踩成了一滩肉泥,鲜血与碎骨混在沙地里,触目惊心。
“退回去!”半空中的银狼头黑袍人高举银色法杖,声音冰冷如铁,“群殴违反决斗规则!谁再敢破坏规矩,下场就和他一样!”法杖顶端的宝石闪烁着暗黄色的光芒,显然还在蓄势,随时准备再次攻击。
阿穆隆和卫蓝停下脚步,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们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同伴惨死,却无能为力——黑袍人的实力远超他们,反抗只会白白送死。几个卫兵冲上来,粗暴地将他们拖回场边,阿穆隆想要挣扎,却被卫蓝死死拉住。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滔天的愤怒,还有一丝不得不压下的冷静——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
接下来被点中的,是白袍审判员。看台上的土耳其人瞬间炸了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口中疯狂地大喊:“杀了他!扒了他的皮!”——基督教与伊斯兰教的世仇,让他们对这位“异教徒”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审判员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缓缓走到场边,伸手拉开胸前的白袍衣襟——里面的皮肤上,竟用黑色墨水纹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的边缘还刻着细小的拉丁文,在阳光下隐约泛着微光。他闭上眼睛,嘴唇快速蠕动起来,口中念起繁琐而晦涩的咒语,声音不大,却穿透了观众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