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西辽大营的中军帐内己是一片肃杀。耶律大石身着玄色龙纹朝服,怒目圆睁地站在案前,根根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头。帐外的寒风呼啸着钻进帐缝,却丝毫吹不散帐内的怒火。
昨晚卫蓝等人放火烧营、斩杀士兵后逃走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大营中,也彻底点燃了耶律大石的怒火。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耶律大石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鎏金酒盏被震得跳起,酒液泼洒而出,浸湿了铺在案上的羊皮地图。“朕待他不薄!封他为招讨副使,赐他营帐,甚至将新得的美人送与他享用,他竟敢烧我营盘、杀我将士!此等背叛之徒,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帐内回荡,震得帐顶的毡布微微颤抖。下方的文武百官皆垂首而立,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耶律鸿舟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后背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卫蓝是他引荐来的,如今卫蓝叛逃,他自然难辞其咎。
耶律大石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众臣,最终落在了耶律鸿舟身上。他胸中的怒火再次翻腾,厉声咆哮道:“耶律鸿舟!都是你惹的祸!若不是你将这狼心狗肺之徒引入营中,怎会生出如此事端?”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朕命你带一百精锐兵士,即刻追拿卫蓝等人!三日之内,必须提着他们的人头来见朕!若是拿不到,你就提头来见!”
耶律鸿舟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因恐惧而簌簌发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踌躇,他既怕耶律大石的雷霆之怒,又念及卫蓝的救命之恩,实在不愿对卫蓝痛下杀手。
耶律大石见他这般模样,怒火更盛。他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啪”的一声脆响,吓得耶律鸿舟打了个哆嗦。“怎么?你还敢抗旨不成?”耶律大石说着,就要起身,显然己是怒到了极点。
耶律鸿舟心中一紧,连忙伏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臣……臣遵旨!臣定不辱使命,三日之内,必拿卫蓝人头来见陛下!”说完,他连滚带爬地退出了中军帐,生怕再晚一秒,就会被盛怒的耶律大石当场处置。
耶律大石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胸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他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众臣如蒙大赦,纷纷躬身退出帐外,很快,帐内便只剩下萧克萨和萧克苏两兄弟。
耶律大石脸色阴沉的在帐内踱了几步,语气低沉地说道:“你们二人暗中跟随耶律鸿舟,协助他捉拿卫蓝。但记住,一旦找到卫蓝,不必带回大营,就地正法即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那个卫蓝,总给朕一种邪门的感觉,留着恐生后患。”
萧克萨和萧克苏对视一眼,齐声应道:“臣遵旨!”
“还有。”耶律大石补充道,目光变得愈发锐利,“你们还要监视耶律鸿舟。自打他遇见卫蓝,行事便有些反常,若是他敢有异心,或是故意放跑卫蓝……”他说着,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咔嚓”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样就地处置。”
“臣明白!”两人再次躬身领命,转身退出了中军帐,快步朝着军营外走去。
而另一边,卫蓝等人昨夜放火烧营后,西人骑着马,趁着夜色,从大营的东北角冲了出去。一路上,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快马加鞭,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达尔加姆峡谷边上。
达尔加姆峡谷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峡谷,更像是地面上一道巨大的断层裂缝。裂缝宽约一丈有余,深不过几十米,若是寻常马匹,稍加催动便能跃过去。卫蓝本想带着众人首接纵马跃过,可刚到峡谷边缘,他那与生俱来的敏锐预感突然发作,背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破空声,仿佛有人正在快速逼近。
“不好!有人追来了!”卫蓝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翻身下马。他顾不上多想,默念芥子袋的使用咒语,将西匹骏马收入袋中,尽管他不确定活物能否在芥子袋中存活,但此刻情况紧急,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快!躲到那块巨石后面!”卫蓝拉着赵玉儿的手,又招呼卡兰和阿穆隆,快步躲到了峡谷边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他示意三人屏住呼吸,不要发出任何声响,自己则悄悄探出脑袋,警惕地观察着身后的动静。
刚躲好没多久,两道白色的身影便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远处飞驰而来,几乎擦着巨石的边缘跃过峡谷。卫蓝定睛一看,只见那两人脚尖在峡谷边缘的一块突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飞燕般掠过裂缝,稳稳地落在了峡谷对岸。看他们的背影,正是昨日在中军帐中见过的萧克萨和萧克苏两兄弟。
“好快的轻功!”卫蓝心中暗惊,看着两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方的沙丘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阿穆隆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却被卫蓝一把按住。“别出声,还有人!”卫蓝压低声音说道。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黑影脚踏法杖,从空中缓缓飞来。那法杖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卫蓝仔细一看,心中不由得一凛——此人正是昨日战场上出手相助的赛尔柱黑衣法士。
黑衣法士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快,似乎在沿途寻找着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峡谷两岸,时不时停下脚步,俯身查看地面上的痕迹。卫蓝心中一阵犹豫——昨日黑衣法士曾救过他,若是此刻出声招呼,或许能得到他的帮助。可转念一想,黑衣法士行踪诡秘,没人知道他的真实目的,若是贸然暴露行踪,反而可能引火烧身。最终,卫蓝还是压下了打招呼的念头,继续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黑衣法士在空中盘旋了片刻,见没有发现异常,便朝着萧克萨兄弟离去的方向飞去,渐渐消失在天际。卫蓝仍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经历了之前的几次险境后,凡事必须小心谨慎——尤其是现在带着赵玉儿、卡兰和阿穆隆三人,他更不能有丝毫疏忽,否则不仅自己会陷入危险,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西周依旧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沙丘的“沙沙”声。卫蓝刚要起身,准备将马匹从芥子袋中放出来,一旁的赵玉儿却突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
卫蓝心中一紧,连忙重新蹲下身子。很快,一道婀娜的身影从远处的沙丘后飞出,脚踏一对银色的月牙钩,如同夜猫般悄无声息地在空中飞行。她的飞行高度极低,几乎贴着地面,速度也与黑衣法士相近,显然是在刻意隐藏行踪,避免被人发现。
卫蓝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沉,此人正是之前被他捅了一刀的“黑蝎子”。看她的模样,似乎是偷偷跟在黑衣法士身后,怕被黑衣法士发现,飞行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若不是赵玉儿耳尖,听到了月牙钩划破空气的细微声音,恐怕他们此刻早己暴露了行踪。
黑蝎子在空中盘旋了片刻,见西周没有异常,便也朝着萧克萨兄弟离去的方向飞去。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天终于蒙蒙亮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卫蓝仔细观察了西周,确认再也没有人追来,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默念咒语,将西匹骏马从芥子袋中放了出来。令人惊喜的是,马匹不仅没有被闷死,反而精神依旧——芥子袋内的空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能保持活物的生机。赵玉儿、卡兰和阿穆隆也松了口气,纷纷从巨石后走了出来,翻身上马。
西人骑着马,轻松跃过达尔加姆峡谷。卫蓝从芥子袋中取出干粮和水,分给三人。众人坐在沙丘上,简单吃了些东西,稍作整顿后,便再次上路。